红楼梦中的茶文化

茶文化自始成之日起,便与文人及文学作品结下了不解之缘。历代皆有咏颂茗茶之经典作品通过诗词曲赋等文学形式传世。自明清两代小说作为文学载体日臻成熟,且登堂入室、大行其道以来,茶文化便如影随形般浮现于其中,成为作者推动故事情节发展,营造典型环境以及塑造人物形象必不可少的要素,如《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镜花缘》、《儒林外史》等等。

而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将茶文化描写到极致,堪称典范的莫过于曹雪芹的《红楼梦》了。在这部举世公认的中国古典小说登峰造极之作、被喻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中国传统文化集大成者的不朽巨著中,曹雪芹极尽茶之能事,对茶文化的展现可谓是不惜笔墨。所描绘的范围之广,内容之细在中国小说作品中称的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据统计,《红楼梦》全书120 回,言及茶的就有 112 回。全书中提及茶事达 262 处,出现茶字 495 次。无论是形形色色的饮茶方式、丰富多彩的名茶品目、珍奇精美的古玩茶具,甚至沏茶用水的极致讲究,都堪称同类作品中的典范。纵观一部《红楼梦》,如同展开一幅十八世纪中叶中国封建贵族家庭饮茶风气的风俗画卷。难怪有人评述道:“一部《红楼梦》,满纸茶叶香”。

曹雪芹在这部不朽巨著中所载名茶品目之多,好似一份“清代贡茶录”。其间有杭州的西湖龙井;有云南的普洱茶及其中珍品女儿茶;有在清代始列为贡品的君山银针;有福建建安的团饼茶“凤髓”;有暹罗(泰国旧称)进贡来的暹罗茶。

除此之外,还有宝玉在祭奠晴雯时所诵的《芙蓉女儿诔》中提及的枫露茶。此茶堪称宝玉至爱,可惜今已失传,产地、制法悉已无从查实。只是在文中言及要以群花之蕊,冰鲛之縠,沁芳之泉,枫露之茗四物来祭奠晴雯姑娘,由此足见此茶的名贵。

如果说枫露茶还依稀可寻,则书中第 5 回,宝玉神游太虚,警幻仙子所奉的“仙茗一盏”之“千红一窟”就可谓是虚无缥缈了。仙子言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以仙花灵叶上所带的宿露来烹。如此高贵极品,想必以曹雪芹对茶的熟知,也并非仅仅是凭空杜撰来的。

其实,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曹雪芹幻化出的仙茗神茶其意亦不在茶,在《红楼梦》中,曹雪芹描写了众多的女性形象,其中不少人物是与茶息息相关的。曹雪芹借助这些人物与茶的点滴过往,既展现出了当时社会茶文化之风貌,也隐含着作者以茶喻人的艺术匠心。

正如苏东坡诗云“从来佳人似佳茗”,提到《红楼梦》中的茶人,自然想到“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的妙玉。在书中第 76 回中,黛玉、湘云与妙玉联作的《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中,妙玉“提笔微吟,一挥而就”,独成后十三韵,结尾末联便是“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在第 41 回中,宝玉品茶栊翠庵一节,曹雪芹更是巧借妙玉之口,详细论说了茶道所讲究的选器、用水、品茗等诸多细节,栊翠庵仿佛浓缩了中国茶文化之大成,着实令人惊绝。文中妙玉为众人饮茶所用的茶杯之名贵奢华,亦常为后人品茶论器所津津乐道:

“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ban瓟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杯,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盉’。妙玉斟了一杯与黛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宝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两个就用那样古玩奇珍,我就是个俗器了。’妙玉道:‘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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