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朋友圈的形成,对当下青年读书交友有启示借鉴意义

6月23日是梁漱溟先生逝世30周年纪念日。这位20世纪著名的思想家、社会实践者,一生与梁启超、蔡元培、胡适、王国维、冯友兰、熊十力、马一浮、黄炎培、张澜等众多学者、师友、家人通信700余封。由梁漱溟长子梁培宽整理出版的《梁漱溟往来书信集》,勾画出梁漱溟一生的朋友圈子,也从一个侧面再现了我国从辛亥革命到改革开放发生的巨变。梁漱溟与众师友坦诚交往、一心向学的故事,以及梁漱溟朋友圈的形成,对当下青年人如何读书、交友、治学,都有启示借鉴意义。

最折服伍庸伯无人相比

通览80多万字的《梁漱溟往来书信集》,一封封饱含情思的书信,记录了梁漱溟一生至关重要的一个方面:亲师取友。

任教北大之初,因共同志趣,梁漱溟便和林宰平、伍庸伯、熊十力、张难先等几位先生交往密切,且成为终生朋友。他们交往是为了谈哲学,谈儒学。《东西文化及其哲学》问世前后,北大学生叶麟、朱谦之、黄庆数人,也与梁漱溟过从甚密。他们“议论每多不合,但总觉得彼此相与是第一乐事”。

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书末,梁漱溟提出了“再创中国古人讲学之风与近代社会运动结合为一”的主张,想聚合一些朋友,试作一种书院式的讲学活动。随后就有王维彻、云颂天等人响应。这些青年人都是“不愿模模糊糊过下去的人”。1922年,他们在地安门附近租房,过起同处共学生活,以梁漱溟为中心的朋友团体开始形成。

这个朋友团体自成立之日起,并无会章,数十年间聚合不散,过着团体生活,一直致力于探讨中国文化的走向,互助于各自的学术研究,成为学界一段佳话。书中有几百通书信,记录的就是这个朋友圈的学习、工作和学术研究之点滴,尽现学术圈中人际交往之坦率,以及学术交流之风采。

梁漱溟素与蔡元培、胡适、熊十力、马一浮、冯友兰等先生交好,他们之间交游往还,针对各自不足,不掖不藏,直指其失,成为后人治学的一面镜子。

胡适长梁漱溟1岁,他们同于1917年进入北大哲学系讲学。就胡适文章风格,1923年梁漱溟曾致胡适信,指出“尊文间或语近刻薄,颇失雅度;原克嫌怨,曷为如此?”胡适回复,直指梁不要过于认真、武断。“凡事太认真非汪汪雅度也。”并解释,“‘嫌怨’一语未免言重,使人当不起。至于刻薄之教,则深中适作文之病。然亦非有意为刻薄也。适作文往往喜欢在极庄重的题目上说一句滑稽话,有时不觉流为轻薄,有时不觉流于刻薄。玩世的态度固可以流入刻薄,而认真太过,武断太过,亦往往可以流入刻薄。先生《东西文化》书中,此种因自信太过,或武断太过,而不觉流为刻薄之论调,亦复不少。”

对此,梁漱溟并不以为忤。

1925年至1958年,熊十力致梁漱溟的十三通书信中,探讨的都是中国哲学以及中国文化的走向等问题。每封信都直抒胸臆,甚至言辞有点过激。

其中,1950年熊十力致梁漱溟书信,直陈对梁著作的不同观点:“大者勿论,如必以西洋人著成一套理论,而遂谓中国无哲学,此乃吾绝不忍苟同。时俗说先圣之学皆用艺术眼光看去,吾心痛心。”“吾前信已说过,不有学术而言主义,可乎?真足为一派思想而谓其非学术,可乎?吾前信可复看。胡适之云我们的老祖宗只有杂七杂八的一些零碎思想,而不足言哲学,此等胡说,兄可适与之合乎?”

1922年,就梁漱溟《中西文化及其哲学》一书,冯友兰从美国寄长信,建议梁多看看西洋科学之书,不要过于自恃直觉之弊,“先生聪明绝顶,不患不能创作,而患有过于自恃直觉之弊。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关于西洋科学之书总以多看为宜。”

书中不少师友来信,表达对梁漱溟山村办学的称道,及其奔走敌后抗战的牵挂,足见战时同道之浓浓情谊。

1971年梁漱溟致黄艮庸信中说:“在我一生所有朋友中,不少是我心里折服而尊敬的人。他们实在是各有各的价值。但其价值在我心目中,好像亦还有着不同等的重量,至于其间彼此交谊深浅,关系亲疏,自然又有许多不同处,是难于放在一起比较的。若勉强比较,伍庸伯先生应该说是我心里最折服的人。在我心里重量,更无人相比并,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最亲近,和相当深的。”

坦诚直率爱憎分明

梁漱溟一生治学严谨。1978年11月29日致信单培根,纠正其学术差错。他多次致信黄艮庸,直言其文稿多有错误,还详细举例说明。1986年7月23日,梁致信《光明日报》,指出记者采访之误写,并希望记者多读书。“贵报某日登出记者某同志访问我的谈话一稿,于我所说‘寻孔颜乐处’原为宋明儒之恒言,竟然不晓得,则于孔子自云‘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的话,孔子说颜渊‘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话,都不晓得,如此缺少知识,似未曾读书之人,我希望他再读书再从事文化工作为好!”

梁漱溟坦诚直率、爱憎分明。1971年除夕,他致信冯友兰,忆起50多年前同在北大哲学系任职情谊,难掩伤感之情,“难得吾二人还同在北京,更难得的是过去好多年令人焦愁之国势,今乃形势大大舒展开朗(即指1971年10月25日,联合国大会第26届会议通过提案,决定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并立即把蒋介石的代表从联合国机构占据的席位上驱逐出去。同年11月11日,我国代表团出席了联合国第26届会议,15日乔冠华代表我国作了发言)为始料不及者,我们相去咫尺的两人届可不一谈耶。”

梁漱溟耄耋之年,仍关心国事。国运好,同仁不忘同喜,若涉及原则问题,可不马虎。

1985年11月23日冯友兰九十寿辰,拟举行家宴,冯先生之女冯宗璞奉命电话通知梁漱溟出席,竟被梁“一口拒绝”。次日,92岁的梁致信冯,说明拒绝参加寿宴的缘由。

梁漱溟的信没有抬头,也没有称呼,直言原因,“盖昔年彼此同学于北大时,学友如顾颉刚、朱自清、黄文弼、谷源瑞、孙本文诸君先生去世多年,唯足下与我年逾九十尚在北京,可以聚晤,我断然拒绝者,实以足下曾谄媚某某,我心中不胜其愤恨以为同侪之耻也。”之后,语锋一转,“今决定如承枉驾我家,自当以礼接待交谈,倾吐衷怀,至于足下步履行动是否方便,则请自行斟酌。”

如果由此推定两人从此断交,那就大错特错了。27天后,梁再致信冯:“顷收到12月6日大函敬悉一切。《三松堂自叙》亦经收到并读过,甚愿把握晤面谈,或即在尊所午饭亦可,请先通电话联系,订好日期时间,其他如汽车等事,亦均由尊处准备是幸。”据梁漱溟之子梁培宽先生回忆,冯收到此信后,曾有回复。又由冯宗璞陪同往复梁住处晤谈,谈话多由冯宗璞代为表达或辩白,而冯先生说话不多,二人谈话情况平顺,并无争辩等情况。

新媒体编辑:李小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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