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太平天国》,曾国藩)
毛泽东和蒋介石都高度评价过曾国藩。毛泽东在青年时期潜心研究曾氏文集,得出了“余于近人,独服曾文正”的结论。即使是在他晚年,还曾说:“曾国藩是地主阶级最厉害的人物。”蒋介石对曾氏更是顶礼膜拜,把《曾胡治兵语录》当作教导高级将领的教科书,又将《曾国藩家书》常置案旁,终生拜读不辍。
若论军事,曾国藩算不上一个出色的前线指挥官,但他真正擅长的并不是单纯一仗之得失。他认准水师是重中之重,便把相当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水师组建和发展上。初期的湘军水师在战船数量上无法与太平军相及,作战经验上也很欠缺,因此多次吃过败仗,无论靖港水战还是城陵矶水战,败得都极其难看,不过曾国藩没有气馁,他扬长避短,用陆师来弥补水师的损失,借助陆师赢的空当,迅速对水师进行重新补充,这样一来他的水师虽损失得多,可恢复得也快。
在战略眼光上,杨秀清和他任用的一干将领都落在了曾国藩后面。太平军水营看上去很庞大,却始终只是“虚胖”,整个水营用的还是改造民船,水勇也没有经过多少专业训练,更糟糕的是,他们还不太讲究水陆配合,基本上是各打各的,结果是:水营赢,无关大局,水营输,满盘皆输。
武昌之役,由于石凤魁和黄再兴指挥无能,四千艘战船尚未能投入作战,就被湘军焚之一矩。太平军水营虽曾拥有上万艘战船,但再家大业大,也经不住如此挥霍,眼见得船只和水勇都越来越少,至田家镇之战,秦日纲统领的水营已是太平军仅存的最后一点家底。
(电视剧《太平天国》)
秦日纲到达田家镇后,即全力组织防御,他盯准的是江面,天险嘛,不好好利用,岂不亏了。
最好的办法是截断航道,不让湘军水师从这里开过去。秦日纲在长江上拉起六道大铁链,每道铁链相距数十丈,在铁链下有设置固定的木筏和小船,上面安放火炮,一方面用于拦截,另一方面保护铁链,形成了一道密集火力网。
除此之外,还有杨秀清专门运来的木牌水城,有两岸的土城要塞,再加上铁链前后绵延数十里的水营船队,秦日纲有足够理由认为,他的江上要塞已是固若金汤,湘军水师再怎么牛,也难以从正面穿破这道防线。
秦日纲的逻辑思路是,以江面防御来确保田家镇,但他疏忽了一个地方,那就是田家镇对面的半壁山。事实上,半壁山是田家镇的天然屏障,半壁山若有闪失,田家镇则无藩可恃,湘军完全可以通过这一制高点,用火炮对田家镇进行覆盖式打击。
这一缺漏,让曾国藩抓个正着。1854年11月20日,罗泽南和塔齐布先后聚集于半壁山下,对守山的太平军发动猛攻。秦日纲事先未能在半壁山周围组织起强有力的防御,加之此时两军士气可谓一升一降,所以守军连战失利,三天后,半壁山即告失守。
(电影《投名状》)
犹如做外科手术,曾国藩拿下半壁山后,下一步就是要对江上的铁链动刀,双方的水上特种部队也终于到了面对面决战的时刻。
1854年12月2日,湘军水师在彭玉麟的率领下,向太平军水营发起进攻。太平军的护索水营虽不断放炮,但也构不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在湘军水勇的猛力冲击下,有的太平军小船还未装上炮弹,就被炸沉了,其它人看到湘军如此悍不畏死,也多半开始胆怯起来,纷纷朝岸边闪避。
依靠掩护队不顾生死的护持,敢死队的快蟹终于冲到了铁链旁。
江中铁链,有维系船只的竖链,这个细,用斧头和钳子便足以搞定,最难截断的是连接两岸的横链。
横江铁链古已有之,早在三国后期,东吴便采用了这一防守策略。他们在半壁山上游的西塞山江面拉起铁链,以阻止西晋东进。
晋军大将王濬熔断铁链,从而一举击破东吴自以为牢不可破的江上防线,这就有了历史上著名的“千寻铁索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王濬是怎么熔断铁链的呢,史书中的描述是:制作巨型火炬,长十余丈,宽数十围,中间灌以麻油,当巨型火炬遇到铁链,即可将其熔化。
(千寻铁索沉江底)
彭玉麟打造了相仿的火炬,每一艘快蟹上都放一口装满油脂的大锅,下面装有风箱,将油脂烧到滚沸。水勇冒着炙人的高温,将铁链拉到火焰上进行煅烧。等烧到一定程度,再用铁钳将铁链夹出,放在预先准备好的铁墩上,几个人拿起打铁的劲头,手执利斧,猛砍一番,便能将铁链砍断。
不到两个时辰,六道横江铁链全被砍断。
12月3日,秦日纲率残部败退九江。
为取得这次胜利,湘军付出了很大代价,共战死八百将士。曾国藩在田家镇建立昭忠祠,并撰写了一副挽联:巨石咽江声,长鸥今古英雄恨;崇祠彰战绩,永奠湖湘子弟魂。
但对于曾国藩和他的湖湘子弟来说,这个代价是值得的。经过田家镇一役,太平军仅存的一点水上力量损失殆尽,水营基本瓦解。曾国藩水上定乾坤的深远谋略终见成效,湘军自此完全控制了长江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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