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对中国人的影响力是深远的、不可估量的
安葬鲁迅时,上海工人、学生及各界人士5000余人自动为鲁迅送灵。鲁迅巨幅画像为司徒乔所绘
鲁迅夫人许广平(右1)、儿子周海婴(右2)、宋庆龄(右3)、日本友人内山完造鲁迅墓前
鲁迅一家人
纪念鲁迅的木刻画
鲁迅遗容
1936年10月19日,早晨5时25分,一贯言辞激烈、最富战斗性的作家鲁迅,因肺病医治无效,病逝于上海大陆新村9号寓所。
10时,遗体送到万国殡仪馆。殡仪馆的吊唁大厅、走廊,都挂满了挽联,直到大厅外的空地上,都拉起绳子挂满了雪白的挽幛。前来吊唁的有工人、学生、小贩、报童、人力车夫、学者,在3天公开吊唁中,前往瞻仰遗容的人民群众,络绎不绝,近万人。
21日下午3时,在万国殡仪馆举行大殓。22日下午开始出殡。出殡前,从万国殡仪馆门前,胶州路、极司斐尔路、兆丰路,早已站着长长的队伍。出殡时,由治丧委员会宋庆龄、蔡元培、沈钧儒和巴金、萧军几位作家扶柩上了灵车。青年艺术家抬着司徒乔画的鲁迅先生的巨幅遗像,作为送葬队伍的前导。队伍跨着沉重步伐前进,沿途又有许多群众加入了行列,送葬的队伍越来越长。
蔡元培主持了在万国公墓举行的葬仪,宋庆龄、邹韬奋、章乃器、田军、内山完造等讲了话,胡愈之致哀词。在哀乐声中,由宋庆龄、沈钧儒将一面白绸的绣着“民族魂”的旗子,覆盖在灵柩上。人群在暮色中默哀,向这位倔强的骑手和战士告别,灵柩徐徐下降,安放在墓穴中。人群又唱起了吕骥、冼星海临时谱写的《安息歌》:愿你安息,安息!愿你安息,安息,安息在土地里……
鲁迅,浙江绍兴人,原名周树人。1902年留学日本,初学医。1906年发表《文化偏至论》等论文,抨击康、梁改良派,1909年8月回国,先后在杭州、绍兴等地任教。辛亥革命后,曾任南京临时政府和北京政府教育部部员、佥事等职,并在北京大学、女子师范大学等校授课。1918年1月,参加《新青年》编务工作。同年5月第一次以鲁迅的笔名,发表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此后,陆续发表《阿Q正传》等小说,出版了《呐喊》、《热风》等专集,在新文化运动中产生很大影响。1926年8月,因支持学生运动,受北洋政府迫害,南下到厦门大学任教。1927年1月转赴广州中山大学任教授。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后,愤然辞职。同年10月移居上海,此后创作了大量杂文和其他文学作品,深刻分析各种社会问题。1930年以后,参与发起成立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和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等进步组织。1936年左联解散后,积极参加文学界和文化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生前著作、著译甚丰。
在逝前的一个月,鲁迅于9月5日,在题为《死》的文章中,给妻子许广平写下了如下遗嘱:
(1)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
(2)赶快收殓,埋掉,拉倒。
(3)不要作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
(4)忘记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
(5)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6)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7)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鲁迅妻子朱安:一生欠安
作者:李梦霁
朱安,绍兴人,1906年奉母命嫁与周树人,1919年随夫定居北京,寄寓周作人处,1923年周氏兄弟决裂后被迫迁居。1926年周树人赴沪与许广平同居,朱安独守空房至1945年逝世。一生颠沛,未得善终。
我,就是朱安。
1.
下花轿时,我掉了绣花鞋,是凶兆。
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初六,我的大喜之日。
五年后,我又见到他。嶙峋得清冷,而倨傲。
月色凄寒。
盖头久久没掀,灯花大抵瘦了,他坐在太师椅上,翻书,不语。我瞥见墙角的一只蜗牛,一点点向上爬,很慢,仿佛时间。
五年前,父母之命,我便成了周家的媳妇,年底完婚。他是江南水师学堂的学生,书香门第,祖父是京官,犯了错,锒铛入狱,家道也便中落。我家为商,我长他三岁,似是一桩好姻缘。
成亲在即,他却要留洋日本,耽搁婚期。临别,我随周家人送行。他对我说,“你名朱安,家有一女,即是安。”周家无女,从那时起,我就自认是周家的人。让他安心,让家安宁,是我毕生所愿。
我等了五年。等待有朝一日,一路笙歌,他来娶我。
可是,他迟迟不归,杳无音信。
听娘娘(绍兴话,即婆婆,下同)和亲戚说,他成了新派青年,嘱我放脚,进学堂。我四岁缠足,母亲言,好人家的女子都是三寸金莲,大脚丑陋鄙俗,不成体统。今我二十有余,又谈放脚,徒遗笑柄。自古迄今,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女人,开枝散叶,打理家务才是分内之事,读书识字非正业。朱家传统,容不得我挑战。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小女子,旧时代的小女子。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婚礼时往大如船的鞋里塞棉花,没承想,下轿时竟掉了,欲盖弥彰。
墙角蜗牛仍在奋力上爬,夜缓缓地淡了。我想起那年渡口,他对我说,家有一女即是安。彼时的他,举手投足都是文弱书生气,不似如今,棱角分明。我心内有点憎恨起日本来,是日本之行让他改变。我预感到世道变了,只是不知新世道,容不容得下一个我。
洞房花烛夜,彼此默然的一夜。一沉默,就是一辈子。
三天后,他再度离家,去日本了。
2.
宣统三年,也就是一九一一年,满清垮台。
我的婚姻,已经走过第五个年头。
先生回国两年来,先后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和绍兴中学堂当教员,现在是绍兴师范学校校长。他从不归家过夜,偶尔行色匆匆地回来,怀抱许多书,我看不懂。他和娘娘说话,说“国民革命”、“中华民国”,大抵是些国事,知我不懂,便不对我说。我沉默地听,寂静地看,他时而激昂,时而悲愤的模样,我很喜欢。他是做大事的人。
我出街,街头巷尾的茶馆都是“革命”的说法,人们好像与从前不大一样。像先生般不束辫的男人多起来,女人也渐渐不裹脚,天下乱了。先生似乎小有名气,路过酒肆药铺,常听闻“周树人”云尔。我是骄傲的,因我是周树人之妻。我亦是疼痛的,守着有名无实的婚姻,枯了华年。
先生是摩登人物,对这新气象,自然是喜悦的。我却是个旧人。贴着“包办婚姻”,迈着三寸金莲,被风云突变的世道裹挟着,颤巍巍地撞进新时代,往哪里走,我不知道。
晌午,我回娘家。
先生去北平了,我不识字,托小弟写封信。
先生树人: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
望纳妾。
妻朱安
一九一四年十一月
先生未复,听说动了怒,说我不可理喻,不可救药。
正如下花轿时掉鞋,在他面前,我如履薄冰,却总是弄巧成拙。我是爱他的,甚至允许他纳妾,可他不懂。只有娘娘疼惜我,打理周家上下多年,我不像周家媳妇,更似周家女儿。一九一九年,先生为了事业举家北上赴京,我于是离了这江南水乡,离了娘家。一别,竟是一世。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我的人生依附于丈夫,他是大器之才,命运系于国运。我的一生,便在天翻地覆的历史洪流中,颠沛流离,支离破碎。
人生尽处是荒凉。
3.
北平只有老鸹憔悴的哀叫,日子里满是干枯的味道。
我们住在二弟周作人处,弟媳信子是日本人,作人留洋日本时“自由恋爱”而结合。她思想进步,又懂写字,深得先生喜爱。来到北平我才知,先生声名竟如此显赫。来访者络绎不绝,有学生,也有大人物。每遇客访我都居于后屋,他应该不想我出面待客。先生由内而外都是革新,只有我是他的一件旧物。
今日我在后屋时,作人走进来。
“大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笑了笑,没有答。
“大嫂真是安静之人啊,这么些天都没听你讲过话。”他的声音里有旧日时光的味道。
我想了想,说:“作人,你教我认字吧。”
“好啊!听大哥讲,我只当你顽固不化。既然你追求进步,我断然全力助你。”
他写下八个字:质雅腴润,人淡如菊。“形容大嫂,恰如其分。”
后来,每当先生待客,作人便来后屋教我写字,有时也与我交谈。十几年的婚姻,我心如枯井。作人似是井底微澜,让形容枯槁的时日芳草萋萋。
“大哥现在教育部供职,也在北大教书,不叫周树人,叫鲁迅,是著作等身的大文豪,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领袖。
“大嫂,你虽是旧式妇女却不愚钝。你很聪慧,大哥不接受你或是先入为主的偏见,以为婚姻自主就是好。
“事实上,你也看到,信子是我自己选择的妻,她挥霍无度又常歇斯底里,大哥一味崇洋,未免太过激进。
“大哥是成大事之人,历史恰到岔口,所谓时势造英雄,他定会青史垂名。社会规范剧变,总有人成为牺牲品,庞然历史中,小人物的疼痛无足轻重。历史会忘了我们的。”
“……”
斑驳的时光叠叠错错。在北平八道湾的四年,是我人生中唯一的阳光。无论如何冰冷漠然的人,在暗如渊壑的生命里,总有一次,靠近温暖,靠近光明。生是修行,缘是尘路的偈诰,因这来之不易的刹那芳华,我忘记哀伤,忘记幽怨,得你,得全世,得一世安稳。
然而,满地阳光凉了。
作人与先生决裂,因先生偷窥信子沐浴。
人生如纸,时光若刻,凉薄薄凉,夫复何言?
结发十七载,未曾同居,现在竟窥弟媳,大约是为“新”。先生料我不识字,书信从不避我,我于是看到作人递来的绝交书。
鲁迅先生:
我昨天才知道——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我不是基督徒,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也不想责谁——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愿你安心,自重。
先生被迫迁居,临行对我说,留在作人家,或是回绍兴娘家。
我不说话。两行清泪,惊碎长街清冷。他们兄弟二人已然恩断义绝,此地可堪留我?若回绍兴,我便成休妻弃妇,给朱家蒙羞。世人都说先生待我好,谁知我吞下多少形销骨立的荆棘?我一辈子,无论多难,只哭过两次。那是一次。
娘娘心疼,劝先生:“你搬了家,也要人照料,带着她罢。”
先生瞥了我一眼,清冽而凛然。那年渡口,早已物是人非。往事倒影如潮,历历涌上心头。
花自飘零水自流。
4.
砖塔胡同六十一号,先生与我的新居。我是欢喜的。兴许这样的独处,可以拯救我。
先生肺病,终日咳得厉害,只能吃流食。我写信给娘家小弟,托他去东昌坊口的咸亨酒铺买盐煮笋和茴香豆,那是先生最爱的小食,寄过来,我磨碎煮进粥里。先生好一点后,我常走十里路去“稻香村”,这间南店北开的糕点铺,自制各式南味糕点,是先生极钟情的。先生恢复得很快,待我亦不似原先淡漠,甚至将我的卧室作为书房,莫不是一种恩赐。
家里又开始宾客如云,我不再避讳。一切向好。
直到,她出现。
高颧骨,短发,皮肤黑,个子很小,标准岭南人长相,说话不会翘舌。先生讲新国文,久居北平,京腔很重,有时纠正她,她便撒娇似的说“讲乜嘢(粤语,即说什么)?”先生笑,眉山目水间的情意展延,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暖。
女孩几乎天天造访,先生比任何时候都快乐。他放心我不识字,日记和书信都放在卧房桌上。我于是知道,女孩叫许广平。她给先生写很多信,浓情蜜意溢于言表。我不明白,大抵又是新人做派。
那日,女孩坐在客厅,我斟茶给她:“许姑娘,喝茶。”岁月如水人如茶,顾盼之间,云烟四起,藏住多少曲折心思。我不过是想提醒她,谁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无论如何,她是客。
许广平抬眼看我,一个眼睛里灯火闪映的女人,笑容像清晨簇新的阳光。她太年轻了。我已年逾不惑,年华蓦地在眉眼间轻轻凋谢。青春是一阕流光溢彩背后本能的张皇,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可我,不战而屈。
我默默转身回卧房,听闻先生说,“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太太。这是母亲送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负有赡养义务,至于爱情,我并不知。”我的心仿佛被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先生何等睿智,又如此愚钝。我是大家闺秀,是旧式女子,不擅辞令,不懂表白。于我而言,爱是生活,是死生契阔的相依相随,是细水长流的饮食起居。我以为,经年的忍负与牺牲或可换来先生的一抔柔情,没承想,我的深情却是一桩悲剧,我的爱情亦是一场徒劳。世界变了,所有人都只当我是旧中国落伍、无望的一代,谁知我曾不断衡量与丈夫的关系,尝试了解新世界。我终是背负着命运十字架,随波逐流。
外面兀自欢声笑语,许广平说,“这是一场费厄泼赖(英语fair play的音译,即公平竞争)。”我听不懂。恍惚间,满世喧嚣折尽。
5.
“三一八惨案”让北平风声鹤唳。手无寸铁的年轻人被段祺瑞政府兵打死,横尸街头。国难当头,无以家为,哀歌响彻北平。先生没日没夜地撰文,烟不离手,身体每况愈下,我心疼他。段政府下通缉令,先生走了,留下一句:“朱安,好生过。”
青灯黄卷度残生,记忆茕茕。一九三六年深秋,日本占了东三省,北平局势紧张,山雨欲来风满楼。许广平寄信给我:“先生逝于十月十九日上午五时二十五分。”展信,泪不可遏。我一辈子流泪只有两次,那是第二次。枯等三十年,他活着,我就还有个盼,如今,阴阳两隔。我是将熄的炭火,他是唯一的余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秋雨潇潇,把我心里凄凄的疾风浇得湿漉漉。缘分清浅,怨不得时过境迁。
后来,日本侵华,娘娘仙逝,日子更艰难了。许广平接济我,怀着对失败者的同情,到底是不屑。在她眼里,我不过是“旧社会给鲁迅痛苦的遗产”。历史喧嚣,容不下我。
家徒四壁,一日两餐,只有汤水似的稀粥,就几块酱萝卜。我想起先生的藏书,或可换钱维持生计。先生一生,撰文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字是关于我,何其悲凉。时间都在他人笔尖上,独独把我遗忘。
午时,数年庭院深深,门可罗雀的家里来了客。
“我们是鲁迅先生的学生,今日听闻您意欲出售先生藏书,特来关嘱您万万不可,鲁迅遗物无价,须妥善保存。请您三思。”
“您是旧时代的人,没有文化,不懂先生作品的价值。先生是民族英雄,是新时代的先驱和领袖,他的遗物一定要保存!”
意气风发的学生慷慨激昂,我推开面前寡淡的米汤,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他们:“你们只说先生的遗物要保存,我也是鲁迅的遗物,谁来保存我呢?”倚栏愁空怅,恨三千丈,何处话凄凉。
尾声
日本投降,北平无战事。
时光越老,人心越淡。独卧病榻,回望满盘皆输的人生,我看到墙角一只小小的蜗牛。我们是老朋友了,绍兴老家的新婚之夜,也有一只蜗牛陪我捱过。它那么努力地从墙底一厘一厘往上爬,像我一样,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可我现在没力气了,我待先生再好,也是枉然。我们这些时代波涛中的小角色,大人物身边的小人物,生存便已是一种枉然。
过往的岁月教会我,人的一生中有一个字,冷,彻骨的冷。所以我会在星稀的冬夜,点一堆火,慢慢想你。想起风陵渡口初相逢,那个清癯疏淡的少年对我说,你名朱安,家有一女,即是安。
胡适的老婆江冬秀和鲁迅的老婆朱安,看看如何做女人!
这几日,在家看民国大名人的小故事,看到胡适的老婆江冬秀和鲁迅的老婆朱安,同是正室,两人却同位不同命,让我想到最近大热的词“正室范儿”。
江冬秀和朱安有很多的相似:她们俩同是乡下女人,和丈夫同是父母之命,同是新思潮下的“旧人”,同是小脚、不识几个字,同样面对着心猿意马的丈夫……却走出不一样的未来:
江冬秀和胡适恩恩爱爱走到最后,被历史学家唐德刚评价为“中国传统的农业社会里,‘三从四德’的婚姻制度中最后的一位‘福人’!”朱安则清冷孤寂一辈子,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她才是鲁迅法律上的妻。
有人称江冬秀为“悍妇”,是因为她在知道胡适风流事后,曾拿着剪刀直逼胡适而去。然而江冬秀之所以能在莺莺燕燕中保全家庭,和胡适相伴到老,并不是因为她的“暴力”与“强悍”,而是她的聪慧与大气。
民国才女、美女都很多,江冬秀一样都沾不上。她在胡适母亲的安排下和胡适定下婚约,结婚时,胡适已留洋归来小有名气,她不过是一个安徽乡下女子。
这种大气,是不卑不亢,明知赶不上,也要与他一起向前的劲头。她放足、认字读书,给胡适写信,从错别字连篇到被夸奖“很好的白话文”,不能说不艰难。虽然跟不上胡适步伐,但最起码是在努力。反观朱安,鲁迅来信让她放足、学习,传统守旧的她表示婉拒。
这种大气,是“把他当做普通人”的聪慧,是即使他在某一个方面很厉害,她也平等看待,崇拜但不盲目崇拜。两个人在一起组成家庭,不管学识多少、家境如何,相处就得先把彼此都摆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每个普通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不因TA的优秀而自卑,也不因太爱TA而忐忑。
胡适是“大家”,在江冬秀眼里也是一个普通丈夫,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照样开骂。当年,徐志摩和陆小曼在一起,胡适牵了红线,江冬秀认为陆小曼是红杏出墙,在这件事上坚持立场、骂过胡适很多次,只骂得胡适像孩子一样喊“委屈”。
这种大气,更是识大体明事理。江冬秀很通透,对社会有自己的认识,非常反对胡适做官,多次写信与胡适说此事,让他专心在自己的学问上,对局势和个人命运的认知都很受胡适认同。
这种大气,还是能隐忍,但有底线。胡适的风流史并不少,韦莲司、曹诚英……个个都是当时才貌双全的女子,江冬秀抓大放小,对待外国女子韦莲司,“难得糊涂”,对她保持尊重;对自家表妹曹诚英和胡适的感情,则绝不姑息,极力反对他们来往,甚至抓起裁纸刀以自己和儿子的性命相逼。她懂胡适,也懂女人,知道什么样的“外遇”是一时之兴,什么样的爱是覆水难收。
这种大气,更是能与他共享福也能与他同吃苦的决心。虽然胡适名声在外,但于江冬秀而言,嫁给一个乡野村夫或许也不会比嫁给胡适更辛苦。他们同样要面对异地生活,也要面对穷亲戚,浪漫的书生胡适在美国专心学习很自由,家里的一切都交给江冬秀打理。
胡适刚到北京教书时,租了一所十几间的大房子,大部分房间都是预留给亲戚们住的。江冬秀对胡适的一大家子都照顾地无微不至,即使困窘时,收到胡适寄来的钱,也不忘接济困难的亲友和捐助学堂。她仗义疏财,没给自家攒下积蓄,但将胡适的亲友都照顾地妥帖。
这种大气,是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和行为方式。江冬秀念书不多,但自有自己的准则和行为方式。当时,翻译家梁宗岱有了新欢,要和老婆离婚。江冬秀劝告无果,把老实的梁妻接到自家,亲自上法庭给梁妻辩论,声动京城。
男人易膨胀,女人爱嫉妒,一膨胀就爱出幺蛾子,一嫉妒就会造成情绪失控。这是很多夫妻不和的根源。
江冬秀把胡适当做一个普通男人,她很聪慧,在他糊涂时提醒,在他无助时照顾,在他犯浑时也不妨恐吓和“动用武力”。
很多人说,江冬秀和胡适在“智识”上可能没有办法沟通,然而到现实生活中,再高的智识不得落实到一件件具体的事情中么?她可能没办法和他讨论哲学、历史,但她可以与他共议家中大小事。
很多人说,江冬秀知识太少,没法成为胡适知己。但在战乱中,江冬秀辗转各处,保全了胡适的七十箱藏书,胡适说“北平出来的教书先生,都没有带书。只有我的七十箱书全出来了。这都是你一个人的大功劳”。这难道不是最贴心的“知己”么?
她不矫情不任性不作死,能隐忍也受得了委屈,但绝对是聪慧有底线且有自己独立思想。她看起来是他背后的人,事实上,她不是他的附属,她是她自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助他成功。
再说朱安,她和江冬秀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同为正室,江冬秀家里家外一把手,朱安却一生怯懦像过着寄他人篱下的生活。
她将“正室精神”狭隘地理解为写信请他纳妾,以这种方式来完成一个正室的“深明大义”。鲁迅在日记里写“颇谬”,连信都没回。
朱安自比蜗牛,慢慢向上爬,一生都活得小心翼翼,爱恨都不能恣意。在她眼里,鲁迅是一座不可企及的山,所以要更加谨慎细微才行。她从未在精神上与他对等,于是在现实里也从未与他平等。他们很少交流,没有孩子,朱安无底线的隐忍并没换来希望。最后,鲜有人记得她这个正室,反而都记得许广平。
俩人命运不同,和两个男人的性格、经历有关,和她们自身也息息相关。“正室范儿”,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和他放在平等的地位上,不卑不亢,相互扶持。
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老婆们依然要经历各种检验。“有范儿”的正室都像跟着一个男人行走江湖一样,成为令人尊敬的“大嫂”并非易事,要躲得了多少明枪暗箭、搞得定多少麻烦的人情社交才行啊。
比如马伊琍,一句“恋爱容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四两拨千斤,暗藏多少苦楚?
婚姻需要经营。也正是这个过程,让人修炼出大气的“正室范儿”。打多少怪才能练就深厚内功啊。
若没胡适,江冬秀也成不了现在的江冬秀。
最后,也别忘大气地感谢他,是他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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