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崇祯年间,战祸四起,民不聊生。外有满清皇阿玛们虎视眈眈,内有走投无路的农民揭竿而起。在明朝帝国摇摇欲坠之际,有一颗红透大江南北的新星正冉冉升起。他便是后来亲手让大明帝国入土为安的义军首领李自成,人称闯王。
闯王的部队是乱世的一股清流,所至之处,人们的欣喜仰慕之情丝毫不亚于今天粉丝对于偶像的追捧。
但在公元1637这一年,大明星李闯王过得并不开心,因为当时的国防部长杨嗣昌把他列为重点关照对象,先在渭南潼关南原伏击,让闯王折光老本,仅剩狼狈不堪的17人躲到陕西东南的商洛山中。紧接着在商州军岭川又给喘息未定的闯王致命一击,闯王只好继续南逃,躲到商洛商南县富水镇金钟山上。
闯王人生第一份工作是银川的驿卒,后被老板崇祯下了岗,回家发现老婆出轨,遂杀人投军,却又被上司拖欠工资。职场情场接连失意,老李一跺脚走上了起义的道路。谁知风光没多久,就遭遇了山穷水尽
按说,一个人混到这份上,应该说是爹不亲娘不爱,恐怕连夜狗见了也会避之不及,真也是到了生无可恋的地步了。然而闯王毕竟是闯王,纵使被人穷追猛打屡战屡败,依然不失浪漫主义色彩,逃亡途中还写下两首诗:
收拾残破费经营,暂驻商洛苦练兵。
月夜贪看击剑晚,星晨风送马蹄轻。
是不是很惊讶,一个小学学历的农民,写出这样的句子,着实不易啊。再看第二首:
剑光闪闪亘长虹,百怪惊逃竟避锋。
点缀江山无限景,吟身疑在画图中。
诗意轻松却不失豪迈,满满都是正能量,丝毫找不到衰败颓丧之气。闯王的这一点真的十分值得今天的你我学习,在任何的逆境之中,都要保持乐观向上心态,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闯王一边笑看人生起伏,一边对自己本职工作——带兵造反毫不懈怠。如诗中所说每天“苦练兵”。很快便在山下四周设起了将军营、铁匠营、点将台、擂鼓台,从富水关到金钟山,建有九里十三寨,都分布重兵把守。
他自己则每天按时仗剑跃马,戴上标志性的毡帽在这些地方巡逻检阅,确保军纪严整,对商南百姓秋毫无犯。
商南人自古以农耕为主业,最多和隔壁的河南老乡搞搞小的双边贸易。话说这金钟山下有个王家楼村,村里有位王大户,大户有个待字闺阁的女儿。
某天她正在窗前梳理自己那一头可以从绣缕上直拖至楼下的秀发时,猛然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人端坐于一匹枣红骏马上,缓缓从山上走下,只见他左手引缰,右手执剑,恍若从天而降。
那达达的马蹄声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让她的心跳瞬间减慢了半拍。
于是隔了几天,便有了媒婆进了闯王寨,居然是帮王家女儿向闯王提亲。这可是封建统治下的三纲五常时代,王家此举真可算得上是惊世骇俗!
那个年代哪有主动送女儿上门的事?所谓女子冲破封建礼教争取自己的爱情之说,完完全全是我们这些后世人的臆想之词。
况且,闯王其人可是在大明朝廷挂了大号的头号钦犯,消息经村里三姑六婆口口相传,在当地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场6级大地震,人们翘首以盼,急切期待看到事件的走向。
闯王终归是闯王,竟然没有给村民太多遐想空间,当机立断,便应了这段亲事!关于他当时的心态,后世更有好事者反复揣摩,争论不一。
有说闯王亟待建立军民鱼水情巩固根据地,所以有政治联姻之目的;
有说闯王自绣楼前打马而过时,对长发美女一见钟情,所以亲事便一拍即合,所以这是纯粹的爱情;
还有说闯王近年屡战屡败流年不利,需要一场喜事冲冲晦气提提士气……
但不管怎样,闯王寨很快便张灯结彩办了喜事,军民一片喜气洋洋。
婚后第二年,王夫人在山上生了一子,李自成大为高兴,就立即将山名改为“生龙寨”。《商南县志》载:“东下商南,妻王姓女,称娘娘,富水关人”。“入寨生龙,李自成妄称诞子。”
闯王雄心壮志,自非久居池中之物,部队休养生息重振旗鼓之后,他果断辞别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继续投身他农奴翻身的大目标。
李自成带领起义军进入河南,王夫人因孩子幼小未随。时间一长,她十分挂念自己的丈夫,于是把往日的绣楼改为“望君楼”。楼门东开,朝朝暮暮,依窗东望,盼望征人早些归来。
不久后便传过来闯王的消息,但这消息却让她心惊肉跳彻夜难眠。
起义军在河南势如破竹,很快攻破洛阳,福王朱常洵匍匐在闯王面前乞求饶命,闯王挥刀从其身上割下一片肥肉与鹿肉剁了,同部下下酒,名曰“福口宴”……
王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日夜盼念的夫君竟残暴至此。虽然她也痛恨皇亲国戚鱼肉百姓,痛恨贪官污吏草菅人命,但生吃人肉这样的暴行,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纵使那人是“河南大旱蝗,人相食,民间藉藉,谓先帝耗天下以肥王,洛阳富于大内。”的福王。
正当王夫人郁郁寡欢担惊受怕的时候,闯王却差人来接她们母子,王夫人称病拒绝前往,此时的她,惟愿日日在望君楼上为夫君诵经念佛,祈求自己的善举能够消除闯王的罪孽。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错过后,他们终生再也不曾相见。
闯王一路高歌猛进,征服中原,占领陕西,并于1644年在西安称帝。眼看大局将定,闯王再次遣人接王氏母子团聚,然而这次却扑了空。
原来随着义军势力越来越大,明政府军对闯王相关的人员搜捕力度也越来越大,王夫人及家人不得已早去了金丝峡深山里面避难。
几年后,王夫人听说李自成在湖北兵败被杀,而他们的孩子也不幸夭折,她在极度悲愤之下,也悬梁自缢了。
原本绣楼里面一位平凡的女子,却因这段姻缘,在当地留下一段佳话,她短暂的一生,给人们的印象是贤淑善良,在当地口碑很好。她在闯王最落魄的时刻来到他身边,结下一段情缘。
那样前途未卜的时机里,她的每天担惊受怕一定多于幸福。官兵来了,又走了,闯王胜了,又败了,每一个消息,都足以让她早已无法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闯王进了北京,成了皇帝,她也未曾享受过一天荣华富贵。闯王兵败身亡,她却毅然舍身追随……这段情如朝露般短暂,却如流星般璀璨。
当地的人民十分同情这位痴情专一的夫人,将她埋在寨南的山梁上,葬地命名为“西宫垭”,至今地名仍在,是商南闯王寨旅游风景区的景点之一。
至今,商南县遗址中、铁匠营、点将台、擂鼓台、议事厅一一俱在,它们以历史的真实、立体的感觉向人们展示着闯王李自成在此安营扎寨、养兵蓄锐时的议事情景和领导起义军不屈不挠、转战南北的奋斗历程。
而寨南的山梁上的“西宫垭”木色葱茏,芳草凄凄,一如当年“望君楼”上翘首以盼远方征人的王姓女子,在向后人诉说着一个并不荡气回肠,也并不凄婉动人,但却朴实而真诚的故事,是这一片戎马遗迹中难得的温暖柔和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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