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又是一年端午。
说到端午,不得不想到屈原,虽说端午这个已流传两千余年的节日起源各有所传,但是近千余年来屈原和端午的的确确已经密不可分,人们时值端午而吊念屈原,在提到屈原时又自然而然的想到端午。但我想这根源,实在是根于屈原的,否则就仅沦为赛龙舟的狂欢抑或挂菖蒲的仪式,绝对没法达到如今的这一高度,就好如耶稣之于圣诞节一般。屈原这一形象已经脱离了人物本身,乃至脱离了历史,成为了构筑中华精神文化的一部分,每一代汉文化圈的人们从中汲取力量的源泉。
苏轼在宦游途中写到屈原," 楚人悲屈原,千岁意未歇。" 他从追悼中思考人生的价值,人固有生死,但气节却不朽,所以他说," 古人谁不死,何必较考折。名声实无穷,富贵亦暂热。大夫知此理,所以持死节。"(屈原塔 - 苏轼)杜甫一生颠沛流离,忧国忧民,他恐怕更对屈原这位前辈的经历感同身受,所以他写," 山鬼迷春竹,湘娥倚暮花。湖南清绝地,万古一长嗟。"(祠南夕望 - 杜甫)他悲叹世俗,但不需多耗笔墨,一笔屈原,大家都明白透彻。郭沫若也写屈原,在四二年那个时代背景下,他写下来话剧《屈原》,虽然以现在来看,其中逻辑不甚完善,但情感的宣泄与力量感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却是如此激奋人心,其中《雷电颂》更是借屈原之口,借屈原之力,抒发自己之愤怒。
这些都是历代文人自己的力量,但这也都是屈原这个文化象征所蕴有的内涵,他们只需借用屈原的一二分力量,却可完美的表达自己的精神,这正是屈原留给我们最大的宝藏。
但正如我所说,这些都仅仅是屈原的十之一二,对于每个人,在不同的时刻,相异的地点,都是另一番处境。
坦诚而言,从古至今历数我所喜爱的中国文人,是庄周,是李白,是苏轼,但绝不是屈原。我不大喜爱屈原的文章与诗,在难以摆脱的孤独中以最大的激烈去战斗,在所处的功利现实中以最大的理想去面对,而在那之后是不可避免的悲剧。但若数我最敬佩的,那么第一个数到的,自是屈原。
这种敬佩是我心所向往但又胆怯面对的。最为典型的便是《渔父》。渔父和屈原,两个理想般的人格。两人都认识到现实的一切荒诞与可悲,但解决方法却全然不同,屈原一声疑问," 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穿透历史,穿越时空,从春秋战国问到了汉唐宋明,问到了如今当下,谁有答得上呢?功利主义者嗤之以鼻,嘲笑哂之;世俗庸人不明所以,白眼对之;纠结懦弱者,无可奈何,哀呼叹之,但时到如今,又有谁能真的答的上并且做得到呢?谁又真正达到乃至超过了屈原这个境界呢?
答案或许是渔父。至少渔父是和屈原站在一个高度了,但只不过是完全不同的处世之道罢了。随波逐流," 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 这是渔父的解决方法。自然,没有人能回答孰对孰错,也根本就无所谓对错,可自古以来,中国知识分子的理想人格却也无非是这两者了,是避世,还是入世;是战斗,还是逃避;又或,是生存,还是死亡?屈原站在了高处选择了其中的那条路,是入世,是战斗,但是是死亡。屈原看到了现实的一切,然后依旧以最为理想主义的方式选择了和这个现实去战斗,或许他输了,但他真的输了么?至今所传承,已经成为了中华文化一部分的他,何谈胜负呢?
无论是屈原还是渔父,无论哪条路,他们都是真正的高人。而最为可悲也可叹的是无论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大多数的我们都仅仅是自以为看透的那些浪花儿啊。
转瞬即逝,无痕无声。
时值端午,又念屈原,闲言碎语,聊以记之。
(作者 闫毅航)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