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梁山好汉填张履历表,那“文化程度”这栏是很难写清楚的。因为《水浒》主人公,多是草莽英雄、绿林豪杰,且终身戎马生涯,这种独特经历,使他们很少同笔墨发生联系。 再者,书中反映的大都是战争生活,充满刀光剑影、腥风血雨,而几乎没有月下吟诗、花前作曲的闲情逸致。如此等等,使梁山好汉失去“自学”、“进修”的条件,也使作者不可能有较多机会去表现人物的文化风貌。
吴用
可是,细读全书,我们还是可以给梁山好汉中的部分人评定“文化程度”的。这种评定的根据,一是人物的职业、身份,如落科举子蒋敬等,当然是识字知书的;一是书中提供的实例,如朱武“写封回书”、“武松也颇识几字”、“李应亲自写了书札”戴宗把书“从头读了”、石秀“细细写了一本清帐”、关胜“幼读兵书”、张顺在墙上写道; “杀人者安道全也”....出此可以断定他们不是文育。
以此来统计,梁山一百零八将中可以清楚确定文化程度的,共三十四人,大致有四个层次:一是以吴用为首的“知识分子”群,包括刀笔吏宋江,秀才萧让、落科举子蒋敬、法师公孙胜、具有储将风度的关胜、花柴、林冲、柴进等,二是粗通文字的(能写信、看信,大概相当于“高小”、“初中”水平吧),如张顺、张青、武松等人;三是只能看点粗浅文字,而不能书写的,算个“半文育”吧,如李俊能大致看懂公文的意思,可是想写封信还得求别人代笔; 四是不识字、不会写的“大老粗”, “文盲”一类,这有八条好汉:“不识字” 的鲁智深、李逵,“不通文墨”的阮氏三兄弟,不识字不会写信的张横、童威、童猛。
宋江
那么,其余的七十四条好汉,该填什么“文化程度”呢?作品没有提供任何可以确定的依据。只能作“仅供参考”的“分析”。若是从社会地位、职业、身份、经历、谈吐、举止等因素揣测,似乎有三种情况:一是可能有较高文化水平的,如小管营施恩、大地主卢俊义、武官呼延灼、徐宁、董平,兽医皇甫端等。较高的社会地位, 就有较多的受教育机会,而必要的文化程度又是“升官晋爵”的一个必备条件,因此,作为一名军官就有可能获得较高文化水平。从人物语言看,那武松嫌施恩说话“文文诌诌”的,这则表明施恩可能是经常读书的。至于兽医职业,一般也需要粗通文字。第二种可能是“文盲”,象在登云山聚众打劫的邹渊、邹润,小霸王周通、没面目焦挺、打铁匠汤隆等等,从他们粗鲁的举动、谈吐和特定经历里,大概可以确定他们同文化是没有什么联系的。第三种,则可能只是粗通点文字,这样的人要多些。
林冲
特别有趣的是,《水浒》作者似乎还“反映”了“在实践中学习,在实践中提高”的思想:第三回写鲁达打死郑屠匆忙出逃来到雁门县时,他挤在看榜的人丛里, 听人念榜文,其实那正是捉拿他的通缉令。为何这样?作品写道:“鲁达却不识字。”可是到了一百十九回时,作品又写道; 鲁智深“又问寺内众僧处讨纸笔,写了一篇颂子”,那颂子还“文诌诌”,又有寓意呢!而在这么长时间内,作品并未交代鲁智深进过什么学堂,可见他是“自学”进步, “在实践中提高”的。
卢俊义
还应该顺便提及几句,《水浒》作者对人物性格的刻划,也是注意扣合人物的“文化程度”的,从而传出人物特有的口吻情态。例如,江湖好汉对及时雨宋江早有所闻,皆渴望有缘拜识。但是当他们初次见到宋江时所说的话,却各有声口,烙有“文化素质”的印迹。李逵是直言呼叫。“这黑汉子是谁?完全是一个“大老粗”的口吻;柴进呢?则口称“端的想杀柴进,天幸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这彬彬有礼的语言,反映出柴进的富有文化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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