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萱
有一次听白明(片儿白)老师的瓷器课,他带的一块瓷片上“金玉满堂”四个字中间有四个小字“拿者忘八”。由此可见,过去瓷器是比较贵重的家当,丢失和破碎都是很可惜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里的焗瓷和金缮工艺是陶瓷制品破碎后修补的主要手段。
焗瓷的起源已无从考证,但是《清明上河图》上已经有了焗瓷匠做活的画面,“没有金刚钻,别揽磁器活”,说的便是锔瓷。金缮是陶瓷修复的又一种工艺,起源于中国,目前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也有了各自的流派,尤其日本还有了相当规范的段位考级制度。
认识静澎博雅工作室的施静女士让我对焗瓷、金缮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锔瓷,重生的魔术
我见到的第一只杯子,杯沿处几个饱满的小葫芦垂坠在藤蔓之间,建盏古朴庄重与锔钉的银色光泽相映成辉。当我知道它原来是一件残缺的、布满尘土的古董的时候,简直无法想象它原来的样子。
施静说:“除了传承,还要将创新融入进去。”时过境迁,修补瓷器不再是为了实用价值,更多的寄托着主人对物品深厚的情感,更是人们对古老文化的缅怀和传承。除了基本的复原,如何给这些获得新生的器物赋予新的意义,则是更深的学问。选择最合适器物本身形态的方式将之修补完整,也可使缺陷变成妙笔生花的亮点。根据破损的形状,吸收生活中各种美的元素,施静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施氏锔法。
著名建筑物、服饰、动物、植物,都是施静灵感的源泉,“圆棍形”“梅花形”“平面式”“立体式”“菱形”“蝴蝶形”“盘扣式”,世间万物,不一而足,都可能是施静手下锔丁的样式,成为施静“施展魔法”的道具。
一只瓷杯的杯口外缘崩掉了,打了一张荷叶状的铜片将之包裹住,然后在杯底的裂缝交叉处打上一枚鱼形的铜钉,倒上茶水,“鱼”仿佛在水中游弋,而杯口上的“荷叶”与之呼应,意趣盎然。
修复,从残缺到重生,对器物来说是一次涅槃,对修复者而言,则是对历史的感知、与器物的对话、情感的传递。
金缮,生活的哲学
施静说中国的大漆工艺已经有7,000多年的历史,金缮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漆缮”,金缮只是中国传统大漆修复中的一个非常简单的小步骤。如果将锔瓷比作绘画艺术中的素描,那金缮在瓷器上的修复,更像是挥毫泼墨的大写意。
一道刺破天穹的闪电,抑或是一片飘落的树叶,施静的金缮,具有一种别致的禅意之美。
施静用哲学的态度去理解金缮的美,“金缮的本意在于面对不完美的事物用一种近乎完美的手段来对待。金代表一种姿态,一种态度,用世上最贵重的物质来面对缺陷,精心修缮,面对缺陷不去试图掩盖,欲盖弥彰,坦然的接受生命中的这份不完美,在无常的世界中恪守心中那份对美的向往。”
“破镜可以重圆”,如果说修复是对历史的复原,那保留历史痕迹的修补则是一场审美的革命。
修复的,不只是物品
多年前,捧着“铁饭碗”的施静在报纸夹缝上看到一则报道,全国具有文物修复资质的从事人员不足400名,这意味着这些从业者不眠不休工作1,000年以上,才能完成官方博物馆里待修复的文物。
施静的内心被震憾了,或许是历史专业毕业的她对文物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一种使命感驱使着她,一定要做这件事情!辞掉公务员的身份,从零开始,从此她的人生轨迹被改变。师从贾文忠、于爱萍等多名国家级修复大师,经过多年不断的潜心研究,瓷器、玉器、象牙、青铜器等文物,施静都有办法使其归于完整,获得重生。
施静觉得古董修复的最高境界,是要找到匠人当年做古董时的心境,与制作者的心灵合一,这样才能将器物还原出它原本该有的模样。
在多年的古董修复生涯中,她曾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和承载着各种故事的器物,有时甚至会有客人看到修补得天衣无缝的宝贝激动得痛哭流涕,所以她笑称自己不只是修补物品的专家,更是一名修补情感的“心理医师”。
“重修于好”,施静喜欢用这句话来总结她目前的事业,在静澎博雅聚集了多位国家级修复大师,文物修复、锔瓷、金缮,这些与老物件相关的手艺给她带来的内心满足感让她为之痴迷。“待沧桑褪去,美丽依然”,施静和那些修复大师们用他们的双手和心灵告诉我们,原来残缺可以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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