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有很多少数民族曾经盛极一时,在中国的版图上建立自己的王朝:匈奴赫连氏、匈奴刘氏、羯族石氏、氐族苻氏、鲜卑慕容氏、鲜卑拓跋氏、鲜卑宇文氏、女真完颜氏、契丹耶律氏等等。有的少数王朝如同昙花一现般来去匆匆,其族人数量很小,被稀释在历史的长河中也不足为奇。但是有一个王朝在灭亡后,上百万的族人仿佛失踪了般销声匿迹,千百年来令各类有识之士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王朝就是曾跟北宋、西夏、金分庭抗礼的大辽,契丹人建立的文明程度能跟北宋媲美的辽王朝。
大辽最强盛的时候,曾雄踞中国北方,今天中国河北省南部的白沟河以北的区域都属于大辽的国土。这个王朝自公元907年耶律阿保机建国起,至1218年西辽被元朝所灭,传位9帝享国210年。大辽连续出了几代雄主,失去幽云十六州、没有长城屏障的北宋,无法对抗辽国铁骑,被迫跟辽国签订“澶渊之盟”,换来了宋、辽一百年的和平。契丹人曾经创造高度文明形态的国家,举国人口超过百万。可是,当辽国灭亡之后,上百万的契丹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自从金国兴起、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之后,史书中再也没有见诸任何关于“契丹”这一民族的文字。难怪,数以百万计的契丹人,被金、元先后两个王朝赶尽杀绝了?
这似乎不太可能的,上百万人口的屠杀,史书上不可能没有只字片语。《元史》、《金史》都没有任何关于契丹人被屠灭的纪录,随着辽国的灭亡,契丹人仿佛消失在地球上一般。直到清朝,喜欢钻研少数民族文化的乾隆皇帝,才发现了一条线索。他组织当朝的学者进行研究,认定生活在草原上的达斡尔族是契丹人的后裔。
这条线索靠谱吗?在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时,达斡尔族人口一共有十三万两千多人,主要分布在黑龙江省、内蒙古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他们会是契丹人的后裔吗?
达斡尔族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文字。都知道契丹人创建了自己的文字,时至今日还留下了大量的碑文和文献资料,如果达斡尔有自己的文字,让熟悉契丹文字的专家下一对比,就真相大白了。可是,达斡尔族从清代以后采用满文、汉文和蒙文书写,现代新疆地区的达斡尔族使用的是哈萨克语和维吾尔族语。想从文字上探寻达斡尔族和契丹人的渊源,这条线索是断了。并且,达斡尔人出现在历史文献中,大概是17世纪中叶,这离契丹人消失于历史中整整过去了五百年,如何穿越这500年的时间迷障,找寻历史的真相呢?
现代学者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契丹人、达斡尔人都打曲棍球,从这条线索入手,总算破解了达斡尔族的前世今生之谜。
众所周知,中国曲棍球打得最好的是达斡尔人,毫不夸张地讲达斡尔人撑起中国曲棍球的半壁江山。在内蒙古小兴安岭的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遗以下简称莫旗),那里几乎人人会打曲棍球,这是当地达斡尔族人世代相传的运动,至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莫旗有“曲棍球之乡”的美称,堪称中国现代曲棍球运动的摇篮:1975年,莫旗建立了中国第一支男子曲棍球专业队,培育出我国第一个曲棍球国际裁判,并为国家输送了大批优秀教练员和运动员;全国200多位专业男子曲棍球运动员和教练员中有1/4来自莫旗,2008年8月22日,北京奥运会女子曲棍球决赛,中国女曲创纪录地收获一枚银牌。
众多周知,曲棍球并非中国流行的运动项目,为什么达斡尔族人对曲棍球有天生的热情呢?有一项跟现代曲棍球很相似的”贝阔“运动在达斡尔族人间时代相传上千年,线索就在这里。根据《辽史》记载,大辽的国球叫“ 击鞠 ”,就是骑马打曲棍球,这在大辽的宫廷和民间相当流行。 熟悉唐朝历史的朋友不难看出来,其实大辽国球“ 击鞠 ”,就是唐朝人玩剩下的“打马球”,当年唐玄宗李隆基就是打马球的高手。唐代不少诗人曾经留下诗句,记录打马球的场面。后来从“打马球”又衍生出“ 驴 鞠 ”,就是骑驴打曲棍球,到了宋朝又流行“步击”和对抗性不强的“捶丸”。不同于宋人的文弱,生长于马背上的契丹人喜欢“ 击鞠 ”,“ 击鞠 ”是民间娱乐、军队练兵的流行活动。
辽亡以后,契丹人分裂成三部分。一部分是在长城和幽云十六州的契丹人,他们有的投降金国做了官,有的贵族不肯屈服逃亡远方以图复国。契丹普通人中有的当了金国的士兵,有的成了当地的百姓,这部分契丹人逐渐与汉人融合而成为华北汉族;另一部分契丹人,在耶律大石带领 下 ,来到新疆西部一带 ,建立了 西辽 王 朝 ,1218年被蒙古帝国所灭,这部分契丹人逐渐成为中亚地区的各族成员;还有一部分是辽上京辽河流域临潢府附近及以北的契丹人,他们在一些贵族的率领下,向额尔古纳河、黑龙江迁移,这部分契丹人有一些人曾投靠元朝而南征,成为现云南境内的“ 本 人”。其它留守的契丹人以及元朝灭亡后北迁的契丹人成为现代达斡尔族的先人, 他们保留了契丹人半农半牧的生活方式,也沿袭了契丹人的语言、风俗、社会生活习惯。
达斡尔族先人在大辽亡国之后,为了躲避金朝、明朝的统治势力,一直往北迁移。契丹人喜欢”击鞠“的传统是保留了,但是由于背井离乡,没有从前那样的条件——击鞠这项运动对场地和马匹的要求都挺高的,所以达斡尔族人就地取材,改骑马为打步球,就形成了本民族独特的“贝阔”运动。
现代的学科研究讲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专家找到这条线索之后,还给达斡尔人做了DNA检测,基因表明达斡尔人跟云南的“本人”一样,都是契丹人的后裔。学界95%的人赞同这个说法,即便抛开曲棍球不说,也有很多蛛丝马迹的。
比如,契丹人在唐朝的时候叫“大贺氏”,专家认为“达斡尔”就是“大贺氏”演变而来的;契丹人有祈雨的习俗,“祈雨”在契丹语中叫“瑟瑟仪”,不单是吹吹打打的奏乐,而且还泼水。现在的达斡尔也有祈雨的习俗,达斡尔人祈雨也是到河边举行仪式;达斡尔语和契丹语有颇多相似的读音,“铁”在契丹语中叫“卡萨哦”,达斡尔语的“铁”也叫“卡萨哦”,契丹语的“陶莱”就是兔子,达斡尔语管兔子叫“陶里”,发音上基本一样。
经过专家不懈地努力,总算找到了契丹人的下落。契丹人曾经建立了一个强盛的王朝,如今他们的后裔传承民族传统运动“击鞠”,还能为国争光,你们说历史是不是挺有意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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