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从小就听说过苏州的故事,看过父母的女同事打把花伞站在小石桥上的留影,也听说过“隔墙西施”的段子:苏州人说话声音很好听,哪怕听苏州老太太说话,隔墙也以为是美女西施——这个段子太有杀伤力了。
18岁那年,我从杭州坐小轮船经大运河来苏州,天刚蒙蒙亮,我在人民路上吃了一大碗苏州面,真是好吃。在去留园的公交车上,我向旁边的一位年纪相仿的苏州男孩问路,没想到那个男孩很热心地要带我去留园。后来下车时我才发现他旁边还有一个姐姐。姐弟俩眉目清秀,肤色雪白,长得就像画中的人儿。后来我逢人就说苏州人漂亮,都是遇到这对漂亮姐弟的缘故。
在我内心深处,对苏州是充满感情的。
从北宋到元末,苏州就叫平江府。如今的平江历史街区保持着“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双棋盘城市格局。此去苏州,夜游平江路。我们去了小巷深处的洪钧故居,当年这个清代状元、公使大人,带着漂亮夫人赛金花出使欧洲四国,让欧洲人眼睛一亮。不过这座老房子现在成了环卫所,大门也是紧闭的,但我们依然感受到暮色中的寂寞气息。
平江路有点像周庄的格局,保留着小桥流水、粉墙黛瓦的江南水城特色,水边那些店铺、茶馆、饭店、客栈、画廊等,都不张扬,掩蔽在老民居里。那天,苏州朋友指着一处老房子告诉我,这里是他的外公老房子原址,童年时他弟兄俩经常在这里玩耍。在那家“猫的天空之城”书店,我们看到了一些女孩子正在趴在那里给未来写信。无论现实如何,梦想依旧不能放弃。
晚饭后,我们继续在平江路上游荡,最在乎就是这里的烟火气息,那是一种缓慢的生活节奏:比如在桥边有个拎着水壶的老人给我们讲故事;比如那家店主不仅爱花草,还养着乌龟,这种“雅”是渗透在居民骨髓里面的。那天,苏州朋友还指着一位女性的背影,说她就是苏州著名评弹演员某某。就在我们旁边,还匆匆走过一位穿短花裤的女孩,穿着拖鞋,头发湿漉漉的,洗发水的气味飘散在夜色里——这个细节让人想到欧阳山小说《三家巷》里的区桃,也让我想到老家高邮纳凉的那个“少年的夏天”。
我想,平江路不仅仅是个老苏州的文化活化石,更是世俗人情的流动风景,它的独特魅力和审美价值就在这里。
不过,苏州虽是人间的天堂,但毕竟还是人间。在平江路边,我们看到了一位长胡子老人跪在路边乞讨。在石桥旁边,有一位流浪男青年背着吉他在卖唱,唱的就是张雨生的《大海》:“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让人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一轮昏黄的月亮挂在天空,寂寞无声。
关于作者
老克 本名徐克明。资深媒体人、文化记者、散文作家。著有文化散文《南唐的天空》《南京深处谁家院》等。
来源:扬子晚报·三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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