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片推荐《荆轲刺秦王》——解读始皇帝背后的男人

“秦王嬴政,你忘了秦国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嬴政,一刻也不敢忘啊”

陈凯歌电影中的秦王有别于其他影视剧中的形象,一代伟光正的千古一帝,或是残暴不仁的暴君。陈凯歌电影中的秦王首先是作为一个个性鲜明的人而存在的,其次才是秦王这一政治身份。

在电影中,秦王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谈及嬴政自身的矛盾就必须要谈及片中另外一个重要却容易被忽视的角色,每次嬴政面临选择,做出转变之时,他都常伴左右,作为嬴政“恶”的一面出现,一点点蚕食掉嬴政自身人性化的一面,他就是——少宗伯。对于少宗伯这个角色,笔者认为这个角色的出现,更多的是秦王这个社会角色自身权术的化身,而并未对这个角色赋予人的特点。

秦王并非一开始就是可以专断独行的,他的权力受到来自秦国贵族,官员,伦理纲常的种种限制,同时他还怀有天下大同的期望。所以,他需要一种绝对理智的,独断的,不近人情的运用权谋之术去运用权力,实现自己的目标。在影片中,当人性未泯的秦王面临权力选择的时候,需要一种声音作为支撑作为权术的支撑,而这个声音就是少宗伯。所以,在影片中,我们可以理解少宗伯就是嬴政权力的化身。

少宗伯在影片中出场有多次,每次出场,嬴政都面临着人生的重要选择,完成自身的心理转变,从有血有肉的公子嬴政一步步变为冷血无情的始皇帝。

第一次出场是在开场秦庄襄王传位公子嬴政的这个镜头,一开始秦庄襄王与嬴政对话之时,画面里只有嬴政和焦外的秦庄襄王以及樊於期三个人。而画面一转,少宗伯出现在秦庄襄王的灵前,再次高呼秦庄襄王的问话:“秦王嬴政,你忘了秦国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有意思的是,此刻嬴政的回答与刚才对秦庄襄王的回答完全不同。

当面临庄襄王时,嬴政答道:“嬴政,一刻也不敢忘啊!”的情绪是激动的,这表现着嬴政当时面对即将到来的王位的忐忑,以及父王将死的难以接受。所以此时嬴政需要一句自我激励的话作为一剂强心针。

而当少宗伯重复这句问话之时,嬴政回答道:“嬴政,须臾不敢忘啊”。此时的嬴政语言是沉稳的,情绪是冷静的。并且对答中的“一刻也不敢忘”到“须臾不敢忘”的字眼变化表明两者的急促程度和准备是不一样的。前面的回答明显是表现嬴政是仓促的,对自我怀疑的,是被历史强行推上去的。而后面的回答已经表现出嬴政的冷静沉着,嬴政在寸步之间,不仅仅完成了从公子嬴政到秦王嬴政的身份转变,更是完成了走向成熟的心理转变。

这是嬴政从公子嬴政到秦王嬴政的身份转变。

第二次出现是在咸阳殿商议灭韩的朝会之上,秦王与相国争辩,相国坚持不灭韩,并以相国之位施压。嬴政慷慨陈词,表示:韩,是必须灭的。此时少宗伯高呼:“请陛下杀吕不韦,以谢先王!”这句话自然与位居相国之下的少宗伯的身份不符。对于刚刚继位秦王,嬴政有着自己的抱负,然而以吕不韦为首的旧官员势力对于想要施展权力的嬴政而言,是一种阻碍。所以杀吕不韦之言实则出于嬴政内心,此刻应正逐渐意识到自己想要施展权力单纯依靠秦王这个身份是不够的,还需要与之匹配的权术。这一段戏的结尾值得玩味的是,嬴政在说出罢免吕不韦之后又开始行裳。

第三次是在剿灭嫪毐叛逆之后,嫪毐大郑宫说出了嬴政生父是吕不韦的秘密。当这个秘密被说出来的时候。嬴政秦王身份的合法性就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此时嬴政在慌乱之间问向少宗伯:“寡人是谁的儿子?”少宗伯回曰:“大王是秦庄襄王的儿子,大王没有第二个父亲。”显然此刻少宗伯的回答“是”。这里可以证明,少宗伯的立场并非是站在秦国历代先君上的,秦国历代先君只是给了嬴政权力的合法性。

第四次出场是在秦王宗祠。嬴政逼问吕不韦的对话中。这场戏是全篇的高潮,若秦王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则嬴政秦王的身份将会失去合法性。片中,吕不韦默认了嫪毐的说法。

此时的嬴政内心是挣扎的,于理,此人不管是不是嬴政的亲生父亲,都是要死的,因为“只有杀了我才能让天下人相信,你不是我的儿子。”此时的少宗伯再次问起了:“秦王嬴政,你忘了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嬴政此刻的回答是颤抖的,他被夹在吕不韦的骨肉之情和秦王的大愿之间。在挣扎之间,少宗伯的问句里已经放下了“历代先君”的遮羞布,一统天下就是自己作为秦王本身的愿景,他想统一,建立一个没有战争,人民安居乐业的国家。很明显一统天下的大愿已经不再是秦国历代先君的大愿,而是属于嬴政的大愿。

嬴政此时的内心同样也是挣扎的,当初嬴政一生下来就是在赵国做质子,马鞭抽在他的身上,口水吐在先王的脸上。是吕不韦照顾了他,把他带到秦国,教他做王。吕不韦功比天高,可偏偏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最后吕不韦在秦国的宗庙里自尽了。从梁上悬挂的白绫就可以看出,吕不韦在片中的死是必然。此后,少宗伯这个角色便不再具体出现,可以理解为嬴政灭了所有大郑宫事件知情者的口,也可以理解为,此时嬴政已经从一个人性与权力的矛盾体,转变为一个纯粹的名为“秦王”的权力机器,已经不需要少宗伯这个声音替他做出选择。嬴政在人性与权力之间最终选择了权力,他完成了从四海归一阁中发出豪言壮志的赵政向“千古一帝”的转变。

此后,嬴政如同之前所定好剧本一样,灭了赵国,等待燕国的刺客前来,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灭燕,进而统一六国。就如同赵女所说,“人做了王,就没意思了。”在经历继位,罢相,平叛,杀父之后,嬴政一步步抓住了权力的核心,但同时是掉了作为人所存在的人心人性。嬴政最后统一六国的动力已经不是最初的愿想,而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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