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米贴，一个村庄的烽火岁月

米贴，一个村庄的烽火岁月

■杜福全

一

驱车从黄华镇政府驻地出发，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即可到达米贴村。米贴的村街像一座小小的迷宫，以主街为中心往四散出去的条条小巷，把整个村街串联起来，互相联通又各有出路。前几年，这里作为新农村建设的一个示范点，对村街上的房屋建筑进行了统一规划，老旧的土木房子换成了崭新的砖混楼房，房屋的外观进行了统一美化，已是一个今非昔比的美丽新村。

米贴地处金沙江大峡谷一个缓坡上，村街上生长着枝繁叶茂的老树，有的树龄达三百年之久。在村街的小巷里转悠，一不留神，头顶就会横伸出一棵巨大的树冠来，遮挡了头顶的天空，它们是从村街居民的院坝里伸出来的。

在老人们的记忆中，早年的米贴，街道只有三百来米长，两三米宽，清一色的石板街，斜坡用石条铺成石阶。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年累月的人踩马踏，街道上的石板被时光打磨得光溜溜的，透着清冷的光芒。这光芒里，分明透露出历史的温度。街道两边的房屋建筑，均为石木结构，屋面上盖青瓦，邻里之间，屋檐紧挨着屋檐，整个集镇就是一个裙带相连的整体。街道两边，街坊在自家屋前临街开窗，配上木制的柜台和柜面，就成了铺面，里面有木制货柜，摆满了烟草、油盐等日常生活所需的百货。站在高处看米贴街，宛若一条游走的龙蛇，蜿蜒伸展，首尾呼应。

记忆中的米贴集镇，比如房屋、街道和铺面，在今天黄华集镇的老街上，还能看见一些历史的遗风。

二

古树掩映下的米贴，是最早进入永善历史记载的一个村庄。中央政府最早在永善境内设置明确的行政机构——县治，就是米贴。置县之前，永善为彝地，属土司土目辖地，有史记载的有副官村的王土司、桧溪安土司、吞都的德昌土司和米贴禄土司。据《永善县志》记载：“清朝雍正五年（1727），云贵总督鄂尔泰平定乌蒙（今昭通），改属云南，设乌蒙府；六年二月又于米贴设一知县、教谕、典史，分驻昭通镇标右营游击，抚驭乌西一带；时值米贴土目禄永孝死，其妻禄氏掌管其地，抗不服调。同年二月初一日，鄂尔泰遣援剿左协副将郭寿域领兵300往谕，初五日抵米贴。禄氏表面归服，暗地谋反，于二月十二日夜半，率四川沙马、黄琅土司和吞都德昌土司、彝目毛脸乌基等聚集1000余人叛，寿域被害，士兵300仅一甘姓幸存，奏报鄂尔泰，鄂尔泰大怒，派大将张耀祖、哈元生、卜万年率大兵分三路进剿平之。”

米贴，神州大地上的一个边地小村庄，因为这场叛乱，却惊动了紫禁城的清朝皇帝。在当时雍正皇帝看来，这个由土司土目引发的乱局，正是中央政府彻底剪除土司势力的天赐良机。所以，当鄂尔泰上奏朝廷请求罢免总督之职，亲自率兵征讨平乱时，雍正批道：“祸兮福所倚，焉知此举非上天赐以永永奠安之恩乎？……经此一番，使顽蠢不敢再肆其狂，而地方文武亦不敢疏忽防范，何幸如之！”于是，一场大规模的平乱会剿，在金沙江边拉开了序幕。

三

在一部名叫《血战钢锯岭》的电影中，有一句直抵战争本质的台词：战争的本质就是杀戮。

这次由鄂尔泰主导、清朝廷授命的平叛战事，从三月下旬持续到五月初，历经大小战斗十余次，各土司和彝众与清军拼死抵抗，场面十分惨烈。在这场战事中，永善的具体死亡人数在史料中未见记载。鄂尔泰奏报及出自朱批中的统计数字是，参加叛乱的土司头领及其附从者前后临阵杀伤并滚崖投江自杀自尽者万余人，擒获搜获枭首示众及剁去右手者数千人，赏给有功者亦数千人……鄂尔泰主张：“禄酋族姓，务应尽戮；逆目恶党，务应尽除……”雍正朱批：“凡属头目，俱应剪除，断难令一名漏网，即罪不当诛，亦必须迁徙，庶既尽根诛，斯可绝萌孽。”

米贴事息后，云贵总督鄂尔泰奏报朝廷，钦命“永善”，取永远善良之意，建县城于米贴，并委贵州遵义举人杜思贤为首任知县。杜思贤上任后，与游击马秉伦利用禄氏旧址筑城，建有衙署、粮仓、学校、校场、牢狱等。县城呈椭圆形，土石筑就，方圆不足半里，与今乡集镇相比，不及十之其一。杜思贤勤苦执政，竭力理顺和巩固清朝的基层政权，对饱受血雨腥风的黎民苍生甚为怜悯，只身走田野，劝农讲学，抚慰百姓，致力于恢复生产和社会秩序。

米贴本属禄氏土目驻地，处金沙江峡谷，前临金江之险，后倚绝壁之峻，地势狭隘，易攻难守，犯兵家之大忌，设治三年，战事不断，且屡遭匪患。雍正八年（1730年），乌蒙乱定后，知县杜思贤以米贴地势狭隘，距府城险远，请求改迁县治。巡抚张允随奏报获准，并于雍正九年（1731年）迁永善县治于台都（今莲峰），米贴降为汛地，即米贴汛。“汛地”作为军事驻防之地，是清军绿营分防驻守的基层单位。到嘉庆时期，永善有米贴汛、吞都汛、桧溪汛、副官汛，共四汛二十四塘。米贴汛所属，有金锁关、务基、那比渡、门楼屯四塘。

四

历史上，米贴有“扼大小凉山之喉项，极驭险要”的重要军事意义。自建县一直到清朝末年，米贴一直是军事重地之一，同时也是战事频繁之地。除建县前后清朝廷的两次平乱战事外，后来还发生过多次平定匪患的战事。咸丰九年（1859）七月，凉山雷波一带的大股土匪过江抢劫边民财物，焚毁房屋，掳走边民无数，永善知县汪元卿率团与之激战于柯郎、米贴等地，击毙土匪数十人，方把土匪击溃；同治六年（1867），大股土匪过江劫掠务基、米贴、黄坪等地，游击梅洪顺率官兵和地方团练奋力剿杀土匪数百，安抚流离百姓，给金让其回家务农。

在旧志中，有题名为《米贴》的诗：

岩封曾改邑，生聚日纷纷。

烟树开新景，兵戈述旧闻。

沉灰埋劫火，古堠宿残云。

眺首颓垣外，流连吊夕曛。

这首诗中，作者吟咏凭吊的，正是清廷平定禄氏之乱等历史往事。那时候，永善本来就地广人稀，两次战争，以及后来不断发生的匪患，造成了人口大量减少。清朝廷通过移民，鼓励农耕，恢复发展生产等措施，疗治战争的创伤，才慢慢有了“生聚日纷纷”和“烟树开新景”的米贴新景象。

今天的米贴，早已看不到曾经作为县府驻地的迹象了，唯一还有点古迹模样的，是伫立在米贴集镇南面约60米处的石望柱。此望柱高约8米，八面体，最大周长约3.7米左右。据说，望柱大约建于清朝中期，原本是两棵，左右各一，遥望呼应。如今，另一棵早已下落不明，剩下的一棵，独自守望着远去的岁月和时光。当地政府在对米贴集镇进行重新规划建设时，按照原来的尺寸对望柱进行了复制，将复制的望柱伫立于村委会门前的广场中央。复制的望柱看上去虽然威武雄壮，但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可能是岁月的痕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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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永善县新闻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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