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传3:毫无私交和好处,她为什么坚持退还赵周姨娘的份子钱?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能在光阴的辗转起伏中逐渐平复,虽然难免有伤痕留存,但毕竟不怎么疼痛了。

随着风光葬礼的结束,美丽的秦可卿慢慢被宁、荣两府淡忘了了。尤氏也恢复了正常起居,继续掌管宁国府大事小情,与亲友来往应酬,似乎忘记了曾经有过的身心伤痛,一如从前。她不忘记又能如何呢?虽说这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了血缘至亲,但无论如何自己还得好好活下去。她还得混在这个豪门里,她的生死荣辱也都依附于贾府,终究是无法离开的。

不久,“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让整个贾府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消息传来,身为宁国府唯一一个有诰封的女子,尤氏穿上命妇的正式朝服,与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一起进宫谢恩。当她们乘坐的大轿在热闹的大街上逶迤走过时,尤氏听到了围观路人的艳羡赞叹,让她的内心被荣耀充满。

此后为迎接元妃省亲,两府上下都忙乱起来,兴建大观园,采买各种器物,过了一段人仰马翻、却也热闹风光的日子。在这个过程中,尤氏恪尽职守,合格地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每一件事,该行的每一处礼,直到贾妃回宫。

冬去春来,春走夏至,日子安宁平和,尤氏继续过着管理宁国府、应酬荣国府和其他亲友的寻常生活,岁月静好,波澜不惊。

在这段日子里,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也死了,贾蓉又续娶了新的妻子,这个“贾蓉之妻”丝毫没有秦可卿的魅力,在两府中毫无存在感,不过是一个活道具而已。

夏末的一天,贾母忽然派人来请尤氏,说是有事相商。

尤氏来到时,发现屋子里已经来了一堆人,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凤姐李纨、迎春宝钗等姑娘们、还有好多管家媳妇都来了。

原来凤姐的生日要到了,对凤姐十分宠爱的贾母决定大家凑份子给凤姐过个别开生面的生日,并且说凤姐平日管家辛苦操劳,这一天不能再让她操心了,让尤氏负责全权操办。

这是书中第一次正面描写尤氏管家理事,她的才能气质,她的为人处事和管理风格,都在这场生日宴会中有着淋漓尽致的表现。

在豪门中行走多年,尤氏既深谙人情世故的同时却也非常精明。尤氏在荣国府是客,对于如何操办这场生日宴,她首先来问荣国府当家人、也是事主的凤姐意思。凤姐说,你不用跟我说,看老太太的眼色行事就行了。于是尤氏便去与贾母身边的首席大丫鬟鸳鸯商量,鸳鸯久在贾母身边,深知贾母的想法,按照鸳鸯的主意办事,那是一定能讨得贾母喜欢的。

除了智慧,尤氏也十分精明,当她收齐了各处送来的份子钱,只剩下凤姐这一处的时候,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有些信不及,倒要当面点一点。”这一点果然点出了猫腻,凤姐少给了李纨的一份。原来凑份子的时候,李纨应该出12两,贾母怜惜李纨,就主动说,“你寡妇失业的,那里拉你出这个钱,我替你出了罢。”凤姐惯于在众人前卖乖讨好,当即说,大家替她过生日让她很惶恐,不如她替李纨出钱,得到在场人的赞赏。尤氏当时就不相信凤姐会出这份钱,所以才要当面清点。凤姐被抓现行,只得承认说:“那么些还不够使?短一分也罢了,等不够了我再给你。”尤氏说:“不看你素日孝敬我,我才是不依呢。”——你可以作弊,我也可以放你一码,但你不能糊弄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虽然已经掌握了相当的权力,但出身低微的尤氏对于普通人、对于豪门中的边缘人有着感同身受的善良与体谅。还在大家凑份子的时候,凤姐主动说:“上下都全了,还有二位姨奶奶,他出不出,也问一声儿。尽到他们是理,不然,他们只当小看了他们了。”这两位“姨奶奶”是贾政的两个侍妾赵姨娘和周姨娘,她们身份卑微,在贾府中存在感极差,这样的家庭会议,压根就没人想起来让她们参加。可凤姐提出来了,话说得冠冕堂皇,贾母于是派人去问,两个人当然不敢不出,也出了一个月的工资二两银子。当时尤氏就心生同情,她悄悄骂凤姐:“我把你这没足厌的小蹄子!这么些婆婆婶子来凑银子给你过生日,你还不足,又拉上两个苦瓠子作什么?”凤姐是完全的轻视和不以为然:“她们两个为什么苦?有了钱也是白填送别人,不如拘来咱们乐。”出身名门的王熙凤丝毫看不起这两个人,但尤氏不同,她虽然与这两位姨娘没有任何私交,帮助她们也绝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可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决定了她的态度,她对她们有着深切的理解与体谅,所以她随后就亲自将赵姨娘周姨娘两个人的银子送还了,这俩人畏惧凤姐的权威,还不敢收。尤氏说道:“你们可怜见的,那里有这些闲钱?凤丫头便知道了,有我迎着呢。”尤氏体谅她们的难处,也一肩承担起后果,让这两个人“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除了精明与善良,尤氏还有着非凡的组织协调能力。她将这场生日宴会办得有声有色、十分热闹。除了有吃有喝,还有唱戏的、耍百戏以及说书的,大家说笑取乐,贾府中人尽情热闹了一天。当然凤姐随后跟贾琏大闹一场,但那是他们事儿,跟尤氏无关,她出色完成了贾母交办的任务。当尤氏向贾母王夫人等人告别后转身离开时,她裙裾飞扬的背影被夕阳染红。人们发现,其实尤氏还很年轻,还不到三十五岁吧?她不仅精明善良,还有挡不住的绰约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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