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三年九月二十八日,大诗人徐志摩与妻子张幼仪办完离婚,虽然痛失林徽因情商失意,但他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若在现代,他就是最有活力的学生会主席。这一天,他倒腾了一个旅游团,全是社会名流,她们一起到海宁观潮。
从左到右,徐志摩、朱经农、曹诚英、胡适、汪精卫、陶行知、马君武、Ellery、陈衡哲
那一天,曹诚英与胡适是“神仙伴侣”。曹诚英是胡适三嫂之妹,胡适新婚时的伴娘。1923年,结婚五年的胡适到杭州烟霞洞养病,一来二去又跟失婚不久的远方表妹曹诚英好上了,一不小心揣了娃,怎么忍心美人伤心,胡适跟表妹发了个誓,我回去跟家里那只老虎离婚。
家里那只母老虎,就是被胡适身边的名流们嗤之以鼻,怒喊配不上你的那个小脚女人江冬秀。
其实,江冬秀除了小脚女人,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放到现在,应该等同于村支书的女儿,也算是可以拼爹的好二代。有一年,冬秀亲妈去胡适姑姑家赶会,胡适也跟着亲妈一起去会上看跳大神的。
本来是专心赶会的冬秀妈跑偏了,她一眼看到胡适,眉目清秀、暖萌干净,大妈的少女心懵懂了,果真后来,她选的女婿成了屹立百年不倒的男神级存在。
就这样经过一段波折的八字测试,两人终于订婚,然后是胡适留学,冬秀只知道亲妈给自己选了一个有学问又俊的青年后生,为了盼郎早日归家,在家啥也不干的大小姐,跑到穷的叮当响的胡适老母亲那里,挑水做饭扫院子,十年如一日的伺候着。
就这样,胡适因老母狂催,回家完婚。冬秀除了脚小,学问差点,其实是个可心的老婆,特别是圆润饱满,皮肤雪白,很有旺夫相。结婚五年,说是看不上人家的胡适,也是积极造了俩娃。
当然,为了让胡适的胆子大一点,老同伙徐志摩还一起灌了小酒。
“适之兄呀,你娶了诚英,我娶了小曼,咱们俩这才叫不枉此生啊。”
三人成虎,喝酒胆壮,胡适大摇大摆杀到家里,早听到消息的江冬秀拿出了菜刀:好啊,我先把两个孩子杀了,我再自杀,看你怎么离婚!
后来,二人贼心不死,依旧是情书往来,偏偏一封信又被截获了。大半夜的,江冬秀火了,提着一把刀,把胡适从被窝里拉出来,打开自己家屋门,让左邻右舍开了眼:
“你让大家评评理,你这个大学者大文豪像什么话,好歹也是最有名的大教授,人前人五人六的,背地里一肚子花花肠子,整天想着要做妻妾成群的老地主,吃着碗里霸着锅里,你让大家评评理,这肉麻的信是人写的么?”
就是这把菜刀,割断了胡适在外的三千情丝,也断了胡适吃喝嫖的心性。徐志摩写诗戏谑胡适:男权世界,大灰狼满地走,女人只有变成母老虎,才能避免不幸,小白兔虽然可爱得紧,但,面对强敌的悍然来攻,只有瑟瑟发抖。
如今看来,这真是男权主义对女性的鄙视,把爱人比作母老虎,真是应了那句斯文败类的评语,看似有学问的人,却有一种取色为上的婚姻价值观。很多人只是认为,江冬秀在乎原配的职位,只要保护好虚名,对丈夫偷吃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有小学文化的江冬秀,却决然不只是为了太太或者原配的虚名而活。
鉴于丈夫对婚姻的不忠诚,她曾经把丈夫朋友圈里的那些大文豪骂了一个遍: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这些人的真实面目都写出来,你们都是两个面目的人!
在民国时代,很多大学问家都有母亲赐予的旧式妻子,比如裹脚、学问低,鲁迅有朱安,徐志摩有张幼仪等,就像徐志摩当年怂恿胡适休掉江冬秀一样,当胡适支持徐志摩和陆小曼在一起。江冬秀为此责骂丈夫:我看你是一文不值。
因此,她在家开办原配太太议事厅,坚决与那些抛弃太太的男人做斗争,比如林徽因是大才子们眼中的女神,而江冬秀则是捍卫一夫一妻的权威存在。
相对来说,表妹曹诚英虽然学问胜过表姐几筹,但到底有些自私浅薄,曹诚英曾因为初婚丈夫纳妾而愤然离婚,转身又和已婚男人胡适谈起恋爱,江冬秀后来骂她,她也不冤枉。
当时的北大校长蒋梦麟也离了元配太太,要迎娶陶曾谷女士,邀请胡适做证婚人。胡适刮了胡子换上西装,忙得屁颠屁颠的,就好像他自己要结婚一样。江冬秀看着就来气,死活不让胡适去,指着他的鼻尖说:“你要去证这个婚,你就别想回来。”胡适苦苦恳求:“人家亲口答应了呀,我不作证,他们结不成婚。”江冬秀板起脸:“结不成才好,这个婚根本就不该结。”
28岁的广东才子梁宗岱与才女沉樱相爱打算结婚。原配何氏追到北平,江冬秀拍案而起,这些做学问的王八羔子没一个专情的主!她将何氏安顿到自己家中,她更是替何氏做主,将梁宗岱告上法院,江冬秀坐上证人席,为何氏助威指控梁宗岱。最后法院判决梁宗岱败诉。后来经过波折,梁宗岱给了妻子一大笔抚养费才得以离婚。不过,梁宗岱后来抛弃沉樱,爱上了别人。可见,插足他人的婚姻找寻的真爱,也不是什么绝对的保险杠啊!
如果胡适仅仅是因为孝顺娶了小脚太太,但江冬秀眼里绝对是嫁给了爱情。虽然她学问不高,跟胡适写个情书也是错别字多到尴尬,但就留下的那些情书里,你会感觉到其实她在努力经营爱情的女人。张爱玲见了江冬秀之后,曾这样评价:我想在某些方面,她永远是适之先生的学生。
和胡适生活了一生,其实在内心,她是崇拜和真爱自己的先生的。从年轻时候不怎么识字,用干粗活赢婆婆芳心的她,一点一点学习与丈夫写信,到了晚年,她通读金庸小说,也算是文学爱好者了。
知道胡适身体不舒服,江冬秀写信说:“望你多多保重身体,就是顶爱我的一件事了。”
胡适生病,她关怀地写道:“我今天听他说你今天不狠(很)好,我心里好比刀割一样……”
36岁那年,胡适写信提到老婆大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江冬秀收到信后感触多多,回信说:“我看了你的信,你知道我今晚心里怎么样?......离十年的结婚纪念日不远了,我想今年你在京,我们好好地请点朋友来吃酒饭,热闹热闹。我们亲密一下,回复十年前的兴味,你可赞成吗?”
35岁的她,虽然裹着小脚,也有了新派女人的罗曼蒂克,这应该也是胡适终究离不开的原因之一。历史都说胡适怕太太,实在是爱起来也是爱的甚喜欢。
书籍是胡适的命根子,抗日战争期间,胡适在美国担任大使,江冬秀一人在国内的,带着三个孩子逃离北平,兵荒马乱之中,也始终带着丈夫的几十箱书,正由于她的努力,使胡适的藏书在战乱中得以保全。
胡适在美国当大使期间,有一天穿上江冬秀寄来的衣服,发现口袋里竟装着7副象牙耳挖,他回信说:“只有冬秀才会想到这些。”
胡适走的那天,她当着外人的面,像个孩子一样哭的淋漓尽致。其实很想对睡着的胡适说一句,她不是你的小脚太太而已,她嫁给了自己的爱情,你与你的妻日久天长也有了爱情,只是不察觉而已。
胡适走后,江冬秀又安详快乐地活了13年,守着她和胡适的那个家,终年85岁。胡适一生,收过那么多佳人的鸿雁传书,到后来最喜欢的还是老婆江冬秀给他写信,一直催她多写。有一次胡适生病了,这时接到了江冬秀的信,心里很高兴,写下了“病重得他书,不满八行字;全无紧要话,颇使我欢喜”的诗句。
中国人爱胡适,多半是因为他的文学功勋。但中国女人爱胡适,只因为他书写的那七句,男人也要三从四得,即: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要盲从。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得、太太花钱要舍得。
如果只知道胡适这七句话,不读胡适的翩翩情史,窃因为胡适是民国时代的宠妻狂魔,实际上才子向来被佳人倾慕之,胡适与太太之外,人生路上更有六个红颜知己。除了表妹曹诚英,还有大名鼎鼎的陆小曼,都是他的心头所好。
之所以能切断情思,保住好男人的名节,完全归功于太太江冬秀的那把菜刀。历史之于江冬秀,除了胡适的小脚太太、西装教授的保守妻子之外,只给予她一个全职主妇的职位。然而,江冬秀这样的全职主妇,在民国那种风花雪月、三妻四妾的环境里,实在是一位捍卫女性权利的无冕女神,在很多女人眼里,江冬秀甚至比的过那些学识渊博女性的觉悟,甚至,在有些书里,把她与林徽因等民国著名才女并列,被选为民国十大有香气的女子之一。
在民国那个时代,悲剧的旧派太太太多,始乱终弃者也太多,比如鲁迅的原配朱安,当了一辈子的处女媳妇,守着名分活寡到老。比如哭哭啼啼委曲求全者也大有人在,唯有江冬秀,不抱怨、拿起斧头来改造男人,堪称女神级存在。
于那样的朱安,江冬秀活得那么难能可贵。到最后,胡适先生还是真的爱上了自己的老妻。男神,还是娶对了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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