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一个小公务员的逆袭——历史上最狗血的一次假传圣旨!

来源:带徽章的蝙蝠

“人皆谓我不办事,天下办事有几人?袖里屠龙斩蛟手,埋没青锋二十春。”

在中国浩如烟海的诗歌作品中,有多少曾经传唱一时的名篇湮没其间,而这首打油诗却流传至今。这首诗的作者,是元朝末年河南江北行中书省的一个小公务员,名叫范孟端。别看他在蒙元帝国的政务链条中,仅仅是一个连史书都说不清具体职位的临时工,可是却导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狗血”剧情。

一个内向临时工的苦闷

元朝,是蒙古族一统华夏之后建立的封建王朝。要说元朝对中国政治制度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就是建立的“行省”制度,并延续至今。

在中国古代,“省”这个字并非如今日般指代地方一级行政区划,而是作为“中央机构”存在。在隋唐时期便已经形成了“三省六部制”的中央组织框架。“三省”中的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均为中央机构。到了宋朝的时候,三省虽然仍有设置,但是职能渐趋统一;等到了元代,尚书省时置时废、门下省不再复置,就剩下中书省一家独大。

元朝行省分布图

蒙元帝国疆域辽阔,中国传统的地方州县二级行政区划已经远远不能适应对于广大领土的有效管辖,因此,元帝国正式在地方建立“行中书省”,暨“行动的中书省”(钱穆先生语),代表中央的中书省管理地方事务,下辖各路、府、州、县,久而久之,就简化为“省”,成为了一级地方行政区域的代名词。

在元朝设置的十大“行中书省”中,有一个“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简称“河南省”。元朝设置的行中书省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个头大”,往往一个省顶现在两三个省。当时的“河南省”辖区可比今天的河南省大多了,足足囊括了今天的河南省大部、江苏省中北部,安徽省中北部以及湖北省中北部的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广大区域。

元朝时期的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

每一个行省的高级领导干部都是比照中央的中书省建制,也有左右丞相、平章政事、左右丞以及参知政事等官员;而低级官员就更多了。由于元帝国的民族特色,往往行省中的高级官员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担任,低级官员由汉人担任。

在“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庞大的公务员队伍中,有这样一名临时工,他叫范孟端,河南杞县人。元末明初时期江西学者权衡在他的《庚申外史》中记载:

“孟端者,河南杞县人也,始为内台知班,发身掾河南省台。其人贫无资,寡交游,人皆谓不办事,郁郁不得志,又久不得补。”

这段话中“台”指的是御史台,而“补”字很关键,说明范孟端在河南省的监察部门是一名办事员,而且是没有列入正式编制的“临时工”。

范孟端这个人,没有什么钱,人又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因此人际关系可想而知,经常被同事们取笑为“办不了事”,再说的难听点就是“窝囊废”“没出息”。因此,范孟端的心情很郁闷。

终于有一天,压抑了太久的范孟端爆发了,在墙壁上公然写下了文章开头那首打油诗。他不但回应了别人对他“不办事”的指责,还暴露了“屠龙斩蛟”的志向。

一场看似闹着玩的策划

读过《水浒传》“浔阳楼宋江吟反诗”一章的人都晓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题写“反诗”会有什么下场。可是,范孟端的运气比宋公明要好得多,或许是来来往往的蒙古官员们根本不认识汉字,或许正如范孟端诗中所说的那样“人皆谓我不办事,天下办事有几人?” 反诗写了好几天,非但没有人来找范孟端的麻烦,反而有个好事从天而降——他终于转正了!

公然题写反诗的风险很大

原来,“河南省”的行御史台换了新领导,这位新领导曾经认识范孟端,也知道他当前的境遇,于是多次替范孟端说好话,终于争下来一个正式编制,给范孟端转了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本该顺利收场,可惜时值元朝末年,治理黄河水患要花钱,平息已成星火燎原之势的各地起义也要花钱,而元顺帝本人在历史上也是有名的花钱如流水,如此一来国库空虚,自然就没钱发工资了,于是乎,范孟端人虽转正,但工资依旧比照临时工领取。

这下子,又把刚刚平复心情的范孟端惹火了。也可能没有人给他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也可能他不能从大局着眼去体谅国家的难处,总而言之,在历史上,只留下范孟端的一句话:

“我必杀若辈。”

如果说,前阵子题写反诗还只是发发牢骚,那这句话就已经是赤裸裸的宣战了。可惜的是,又如诗中所云:“人皆谓我不办事,天下办事有几人?”依旧没有引起行省上下的重视。

元顺帝至正五年(公元1339年)冬,有一天晚上,范孟端找到了四个跟他同样情况的穷哥们,其中还有一个蒙古人叫“霍八失”。范孟端接着酒劲,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冬至日应直省,汝四人当以黄腊为丸弹状佩之,称圣旨劫铺马,乘昏夜入河南省台中堂坐定,唤当值掾吏来传圣旨,我则佯应之曰诺。”

翻译过来就是:“哥们我冬至那天在行省总部值班,你们四个提前去驿站抢来几匹驿马,用黄腊伪造帝国的皇家金牌标志佩戴好,在夜里抵达行省总部,就自称有圣旨来到,我假装听从你们安排。”

“有河南廉访使段惟德,致仕在家,即传圣旨召之,使居省中权事。余省官呼入者,汝皆传圣旨槌杀之。凡发号令,惟听我施行。如此,大事必成,可以得志,富贵可共也。”

“拉上一个退休在家的老干部谎称让他主持工作,其他的省府高官们一个一个都叫来,你们就以圣旨的名义,来一个杀一个,所有号令都听我安排。这样,一定可以成功,大家的富贵指日可待。”

在小酒馆里范孟端等人开始了报复计划

可以说,范孟端的复仇计划既疯狂又可笑,漏洞百出、风险极高。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刺激,在座的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劝阻,也没有人进一步完善这个计划,而是纷纷表示赞同。

一次最狗血的假传圣旨

到了冬至这天夜里,这群亡命之徒竟然真的按照范孟端的策划,伪造好了假的金牌令箭和圣旨,从驿站偷出了几匹驿马,大摇大摆地闯进了河南省府的大门。而范孟端也假惺惺地按照钦差大臣的接待规格予以迎接。

“你们省的官员呢,快来接圣旨!”霍八失用蒙古语高声叫喊!

“遵命,我马上就去叫他们来!”范孟端装腔作势地予以回答。

冬至是中国古代的传统节日,省府的高官们早早地就回家饮宴,接到假钦差的命令后,一个个醉醺醺晕乎乎地赶到了省府办公地,赶到了他们的屠宰场。

要说起范孟端也真够心狠手辣,多年积累下的愤懑集中爆发了。为了确保不出现意外,他一个一个传唤省府高官们到正堂听宣圣旨,进来一个就以皇帝的名义宣布其死罪,用铁骨朵击打他们的后脑将其杀死,然后弃尸于后花园。一会儿功夫,就把元朝河南行省的“领导班子”团灭了。

金瓜击顶示意图

根据史书记载,被范孟端杀死的高官有:行省平章政事月鲁不花(这可是个从一品的宰相级官员,行省的主要负责人)、行省左丞劫烈(这也是一个正二品的高级官员,行省的二把手)、总管撤思麻、监司秃满、万户完者不花(上述官员都是正三品的文武大员)等等。

本来,范孟端的计划错漏百出,可是也许是这些官员们真的喝醉了酒,竟没有一个人反抗,乖乖地走上了黄泉路。

杀完上述官员之后,范孟端还不过瘾,继续假传圣旨将自己越了无数级,提拔为“河南都元帅”,收缴大小衙门的印信,调动兵马封锁省城,甚至还传令封闭了黄河长江上的渡船,阻断了南北交通。

此时此刻,元末大起义的烽火已经初露端倪,如果范孟端真有雄心壮志,趁乱搞一把军阀割据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他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回乡祭祖”,离开了省城汴梁。《庚申外史》记载,在此期间,范孟端继续着他的报复行为:

“用金鼓押诸衙门正官、首领官凡若干人,斩於市。”曾经比他混的好的,就是一个字:“杀!”这也就充分暴露了范孟端的一切行为都是简单地报复同僚,缺乏长远地谋划部署。

就在这几天里,范孟端可算是过足了“官瘾”,杀了一大批,也提拔了一大批。在他提拔的人当中,有一个姓冯的小官员,被越级提拔为省级干部“省宣使”。为了感谢范孟端,冯大人自然要摆上一桌上等酒席感激自己的“恩公”。酒足饭饱之时,冯大人提出想见一见朝廷来的钦差,拍拍马屁、拉拉关系。也可能是喝的太多了,范孟端酒后吐真言:“何者为朝廷官?我便是也。”

这下子可就泻了底。冯大人立即先于范孟端赶回了省城,告发了范孟端,结果竟然是“时省中犹未信。”于是,冯大人领着人把所谓的都元帅范孟端于城外诛杀,又回城诛杀了范孟端的同谋者霍八失等人。

一场闹剧至此方才收场!

蝙蝠君曰:

范孟端假传圣旨事件可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从他事后的作为看,其本人并没有过高的政治抱负,所谓的党羽也不过霍八失等寥寥数人,然而其动员的社会力量之少,施展的谋略之低劣,与其造成的恶果显然不成比例。

没有人去质疑金牌圣旨的真伪,也没有人质疑远在京师的皇帝为何会知道范孟端这个区区小吏的名字并非常规越级封其为“都元帅”,要不是范孟端自己酒后失言,这场闹剧还不知要折腾到几时。

元顺帝画像

其实,这背后的原因恰恰又让范孟端那首反诗说中了:“人皆谓我不办事,天下办事有几人?”当时的元帝国,在短短的25年间,换了整整8位皇帝,多个皇帝死于非命,帝国官场反复洗牌,宗王勋贵尤不能保全身家姓名,整个帝国处于人心惶惶的集体恐慌状态,集体盲从成为了一种常态。那些“冤死”的行省高官们,未必全是因为酒醉的原因而丧失抵抗能力,更多的可能也是一种无奈——皇帝尚且朝不保夕,又何况做臣子的呢。

也正是这种对国家、对职责、甚至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才让范孟端这场拙劣的表演能够成功,并进而成为蒙元帝国轰然倒塌的一个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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