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洛阳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孕育出浓重的文化氛围,研究《周易》者大有人在,首先便是蔡运章先生。
他是中国先秦史学会副会长、洛阳大学东方研究院教授,也是洛阳易经学会会长,有关《周易》的著述颇多。他谈起《周易》不仅深入浅出,而且许多独到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
卜筮是“易”路上的一座桥
《周易》被称为神奇的“天书”。古往今来,研究《周易》者数不胜数,仅古代的有关著作就有3000余部,但《周易》的谜团至今没有真正解开,它仍然吸引着无数专家学者皓首穷经,孜孜不倦地进行研究和探索。
在大众眼中,《周易》有着特殊的用途。“学会《诗经》会说话,学会《周易》会算卦。”这一流传极广的俗语,反映了大众对《周易》的兴趣点,也使卜筮成为讲述《周易》时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芸芸众生为生计忙碌,为命运担忧,把希望寄托在对未来的预测,希望神秘的占卜结果能为自己指出一条光明大道,这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在专家学者看来,尽管《周易》最初起源于占卜和巫术,但它成为一部博大精深的经典著作后,恰如荀子所说的“善为《易》者不占”,算卦只是《周易》研究的细枝末节。
为什么“善为《易》者不占”呢?有人说,泄露天机太多会折人寿命,所以善卜者才作此选择。在著名学者南怀瑾看来,《周易》讲的是事物发展的规律。
一个真正懂得《周易》的人,一件事情发生后,就会知道它发展的规律,得失成败自己心里就有数了,还有什么可占卜的?
卜筮是“易”路上的一座桥。踏上这座桥,才有了《周易》的诞生;跨越这座桥,才能看透《周易》的微言大义。
让我们穿越时空隧道,先回到上古时期,看一看《周易》的诞生过程,也许就能明白卜筮之于《周易》的意义了。
有着太多神秘色彩的《周易》究竟从何而来?蔡运章解释说,《周易》起源于人类文明的萌芽时期,起源于人与自然的沟通、人与“神灵”的沟通。
原始社会生产力非常低下,人类对千变万化的大自然充满了恐惧,认为万物有灵,而各种“神灵”都在注视着人类。
为了摆脱这种恐惧感和危机感,为了使人类更好地顺应自然,人们就要想方设法与“神灵”沟通,采取的方法便是巫术、占卜。
最初的巫术带着浓重的迷信色彩。当先人把天、地、人等万事万物都包含在卦象之中,以各种卦画所代表的相应的特殊含义,来判断并预测生产、生活的规律时,就已经向科学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后来,“天人沟通”逐渐演变成统治者号令群众的手段。而占卜者,即负责看卦象的人,在长期的观察探索中,在假借“神灵”传达统治者意志的过程中,把他们的智慧融合进来,逐渐形成了越来越丰富的哲学思想。
不要小看先人们的占卜活动!在原始社会,通过预测和分析,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经过“三思而后行”,先人们克服了行动的盲目性,使人类前进的步伐更加稳健。
假借“神灵”之说虽然有些装神弄鬼的意味,但对协调当时社会的各种矛盾,维护社会稳定,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数千年的“易”路历程
“易”路是一条漫漫长路。《汉书·艺文志》记载:“《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
这是说《周易》是由伏羲、周文王和孔子“三圣”完成的,经历了上古、中古、近古3个历史阶段共五六千年的历史。
在《周易》成书的漫漫长路上,河洛地区,尤其是被史学界称为“中华文明圣地”的洛阳,是“易”路历程中的重要一站。
先说“上古之圣”伏羲。伏羲氏依据河图,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画出八卦图,代替了当时的结绳记事符号。所以,有学者称八卦是中国文字的起源,如郭沫若先生就主张中国的文字时代应从“易”的起源算起。
郭沫若对八卦可谓推崇备至。他曾说过,《周易》是一座神秘的殿堂。它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由一些神秘的砖块……八卦所砌成。于是,这座殿堂直到今天还散发出神秘的幽光。计算机的发明者莱布尼兹就是从八卦获得了灵感。
莱布尼兹从八卦中总结出了二进位制,他把阳爻当作二进制的“1”,把阴爻当作“0”,所有的数字都用八卦来表示,这才有了计算机的诞生。
1940年,在法国留学的中国学生刘子华,用八卦推算出太阳系存在第十颗行星,而且测出了该行星的密度、速度和运行轨道,解决了当时天文学界无法解决的难题,震惊了世界。
“伏羲始作八卦”,不仅开挖了“易”河之源,也把中华文明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孔子身上的河洛文化烙印
“近古之圣”孔子虽然是鲁国人,但他大老远从老家跑到洛阳,来到周公“制礼作乐”的地方,问礼于老聃,学乐于苌弘,他的思想当然也打上了河洛文化的烙印。
孔子对周礼的崇尚,在于他对《周易》的痴迷。这部经典著作,他读了又读,爱不释手。当时还没有发明纸张,老夫子读的是竹简,是用牛皮绳串起来的。串竹简的牛皮绳很结实,但被孔子翻断了3次,可想而知他读了多少遍!
按理说,像孔子这样的大学问家,很早就应该把《周易》品得有滋有味,但实际上呢?“盖孔子晚而喜《易》。”这是为什么?原来“《易》之为术,幽明远矣,非通人达才,孰能注意焉”?
不过,一旦孔子“注意”到了,他就沉醉到《周易》之中。他对卦辞和爻辞又作了进一步的诠释和发展,撰写了数万言的解读文字,有解释卦辞和爻辞的“彖传”、“象传”和“文言”,有阐释易理的“系辞传”。
在孔子的生花妙笔之下,《周易》有了新内容,卦辞和爻辞被称为“易经”,孔子所写的文字被称为“易传”,合称《周易》或《易经》,一部伟大的著作就此完整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孔子之后,喜爱《周易》的名人数不胜数,我们这里只提一个人:清初名闻天下的大才子袁枚。他在自己居住的随园门口挂了一副对联: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斯人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文人常爱信口开河,史学家却偏爱较真儿。袁枚的对联,让当时著名的历史学家赵翼很不服气,他就找上门来。
恰巧袁枚不在,家人问其来意,赵翼说想来借两部书看看。家人问他借什么书,赵翼就指着对联说,借“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袁枚知道后,赶快把门口的对联摘掉了。
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三坟”指的是“三《易》”,即《易》在夏朝时为《连山》,商朝时为《归藏》,周朝时为《周易》。“五典”是指《五经》,“八索”是指八卦,“九丘”指九畴,是河图洛书的理数。这些典籍袁枚都读过,但真要谈论《周易》,那他得靠边站。他知道赵翼是要出他的洋相,所以知趣地把对联摘掉了。
看来,人还是谦虚一点儿好,不然难免会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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