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党人陈蕃有个追随者,叫曹操,原本是不被党人清流看好的一个小人物,但两次党锢之祸后,党人惨败,而他们不看好的这个人却做出了党人无法企及的功业,收拾了东汉残局。
当然,从出身讲,曹操很尴尬,不算是清流党人,加上教育经历,应该说,他是个党人与宦官结合的怪胎。
众所周知,曹操本不姓曹,而复姓夏侯,亲爷爷叫夏侯睿,是东汉南阳县令,为官清廉,标准的清官清流。但可惜这个样子的夏侯睿日子一直过得很苦,后因朝中党争被罢官,竟达到不能养活子女的地步,所以把二儿子夏侯嵩(曹操父亲)送给朝中的朋友大宦官曹腾收养,于是夏侯嵩改姓为曹嵩,曹操就多了个宦官爷爷曹腾。
曹操干爷爷曹腾是汉相曹参之后,侍奉过东汉四位皇帝,顺帝、冲帝、质帝和桓帝,尤其是桓帝这代,他的即位多亏了中常侍曹腾,曹腾也因此被封为费亭侯,官拜大长秋,俸禄仅在丞相、太尉之下,是宦官中位极人臣的佼佼者。
清流亲爷爷独善其身却失势,宦官干爷爷身心残缺却显赫,这给曹操幼小心灵埋下很深烙印。曹操从12岁到15岁之间,经历了几度党锢之患,这是曹操形成人生观的重要时期,党人的作为与思想气节,对于青少年时代的曹操来说影响至深。
党人的气魄与不屈气节,使少年曹操受到强烈震撼与感染,他非常想背叛自己的家庭,而成为党人之一员。
于是,他屡次向党人靠拢,但是,党人却因为他的大宦官家庭的背景,对他比较冷淡。在清流眼中,宦官之后低微下贱,于是清流名士子弟不屑与其为伍,便“而甚薄其为人”,死活不带曹操玩。试想如果曹操出自名门望族,拥有所谓高贵血统,那些清流还敢不接纳吗?
因出身不好而屡遭歧视,这种先天的屈辱在少年曹操心中应该打下了刻骨铭心的烙印。一个人不管天资多么聪慧,但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因为他决定不了父母。然而,天资发达的曹操,怎能甘心被人歧视?虽然如此,曹操还是在心底埋下了追随党人领袖的种子。
曹操神交的两位人生导师都是清流巨头——李膺、陈蕃。
史料显示,东汉末年政治腐败,宦官专权,天下有志者无不以除恶为己任,皆欲效李膺、陈蕃成为清流。而曹操、袁绍这些人都是窦武、陈蕃的追随者。党人在第二次党锢之争遭到灭绝杀害之后,曹操、袁绍这些后起之秀脱颖而出。曹操之所以搏出了不世之功和政治前途,是因为他跳出了精神领袖陈蕃的自缚之茧。
清流以清官忠臣自居,既不敢反皇帝,又不敢拥兵自重,那么如何对付皇帝的奴才宦官呢?宦官打压他们的罪名常常是谋反,而他们失败的要因之一恰恰是不敢谋反。而退一万步讲,谋反罪又算得上什么罪名?反了又怎么样?
大明学者唐甄早就看透:“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既然皇帝都是“做贼”的,那么谁人做不得?苍天已死,黄天就当立;“奉天承运”,哪个不可“诏曰”?独夫手下的奇才,是等着定上莫须有的谋反罪名、连个证据都拿不出来、窝窝囊囊死好,还是真反的好?
拿破仑说过一句话: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样说来,不想当国王的拿破仑就不是好拿破仑,所以拿破仑就成了国王。推而广之,不相当元首的统帅就不是好统帅,不想当总统的议员不是好议员,难道不是也很正确吗?所以奇才之想夺取王位,以至黄袍加身,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除了皇帝害怕,对其他人有什么妨碍呢?
敢于反皇帝的人,才称得上有雄心,有志气。
曹孟德评述英雄:“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反皇帝本不是天生大逆不道,只不过是在被剿灭后受到的污蔑。成功了,他就是君临天下。
曹操看透了这个理,所以果断出手,拥兵自重,挟天子以令诸侯,宦官和大大夫都奈何不了他,他掌握了军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他扶植皇帝,不依靠皇帝,乃至皇帝不行时,换皇帝,直至自己当皇帝。所以,最终无论他与谁斗,受伤的都不在是自己。
崛起后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后,一方面效仿党人的气魄与作为,另一方面,也对过于讲究的党人门槛予以铲平。在曹操颁布的《举贤勿拘品行令》,公然要求推荐那些“不仁不孝,但有用兵之术”的人为官。这简直是对那些强调“君子入仕”却眼高手低的清流士大夫的颠覆性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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