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天柱县注溪溜溜歌,民间流传一个传说。
传说一千多年前,某皇帝去世后,新主继位理政,母后随皇儿在宫。朝廷有一丞相,来自南方,得新主重用。丞相的老父母都很喜欢哼唱地方民族小调(侗族溜溜歌),有时老父不觉地要陪着老母哼上几句。夫妻在宫中有唱有合,分外乐趣。皇母非常喜欢这种民间小调,但她不会唱,于是每当丞相父母双双对唱时,她就起来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听着,她也就会唱溜溜歌了。不久,皇母去世,出柩那天,无论有多少人抬,皇母棺木一动不动。皇上派人去请丞相的父母前来唱溜溜歌,一连唱了七天七夜,皇母棺木自主飞到坟山,落入墓穴内。从此以后,京城到处都能听到溜溜歌的声调。
这当然是个古老的传说。但可见侗族人民是怎样推崇溜溜歌的。
当我再次聆听到溜溜歌时,是在注溪乡一年一度的社节上。在立春后第五个戊日,注溪人都要过社,并且还要开展一年比一年更热闹的社节,这成为注溪人每年必过的岁令节日。这一天,注溪街上,锣鼓声声,彩旗飞扬,吃社饭、喝米酒、看阳戏、上刀梯、跳舞、玩龙、斗鸟、斗鸡,花样繁多;但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却是在距注溪街上几公里之遥一个名曰交棍坳的山坡上,这里堪称是湘黔百里侗寨有名的歌场圣地。来自本省天柱、三穗、锦屏、剑河、玉屏以及湖南新晃、芷江、靖州等地的青年男女,身着盛装,如潮涌到这里唱歌、听歌,以歌会友,广交豪杰,尽展才华。新朋旧友用溜溜歌互相问候,说不尽的思念情怀。歌场处处,阵阵歌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歌声像是从很远的山岗溜过来,在树尖上稍作停留,便又朝很远的山岗荡过去。慢慢的,我像是听懂了一些,忽然间就觉得摸到了山水、田野、树木、庄稼、村落的美好,觉得摸到了乡间野外的舒心,那样的温和和亲近,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听到溜溜歌,是一件多么舒心的事情。
溜溜歌属于侗族北部第二方言区。以注溪为中心,包括蓝田镇的碧雅——蒲溪——公闪,邦洞、坪地,湖南新晃紧邻注溪的湘黔边境的侗寨,这一地区代表性的民歌就是独具一格的“溜溜歌”。它以特殊的音乐语言、音乐要素展示了这一地区山高岭峻、层峰突兀、密谷深邃、壮阔深长的自然美,展示了这里的侗家人在劳动中具有大山般的刚毅气魄。
注溪溜溜歌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演唱时不分地方和场合,任何场合都可以唱,在生活当中随时用歌唱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演唱形式分为歌场对歌、男女对歌、男与男对歌、女与女对歌、独唱、齐唱、合唱等等。在曲调中,溜溜歌也有着较为完整的曲调结构。曲调结构属于中国民歌五声调式中的宫调式,亦称大调式。歌结构分为四向式、七句式、衬词。溜溜节拍为4/4、2/4、6/8拍。演唱时有快、慢、高、低。低调细唱,劳动节奏强;走路、干活、挖土时用高声唱;在玩耍时,必须利用畅情唱,这一种唱法较为流行。
2016年春季,注溪溜溜歌受邀参加上海“国际音乐节”。悦耳的歌声、婉转的曲调、多变的声部一下子征服了中外听众。本来在注溪乡下土生土长的溜溜小调,一下子就成了国际大都市的“阳春白雪”。
这当然离不开一代代传承人的努力。
50年代曾就读于贵州民族学院音乐系附中班的杨万超,多年来,克服了种种困难,记录和整理了300多首民歌,并且从楚汉诗律里找到了音乐平仄和声的规律。为使这些侗歌得以传承与保护,杨万超整编了中、小学《乡土音乐教科书》,这两本书成为地方教材走进了天柱县各中小学,从此,溜溜歌得到了传承。
2004年,杨万超被天柱县民宗局聘用为“乡土音乐进课堂的专职实验教师”,他整编了大量的侗歌,书写了数篇论文。2010年,注溪民间山歌文艺队成立,杨万超任总编导,几个月下来,他们编排出10多个极具民族特色的节目。其中《嘎歇》引来香港、台湾、北京、贵阳等多位专家也慕名而来。2010年,注溪山歌文艺队到湖南新晃中寨参加重阳歌会,《白饭好吃米难种》获得一等奖,2011年这首歌作为天柱县唯一原生态节目到凯里参加“多彩贵州”凯里赛区大赛,获优秀奖。
在他组建的侗歌班里,他写了第一首多声部合唱的溜溜歌《齐没扎吊国扎奴》,此歌曲在多次演唱比赛中都获得了大奖。继而,他又创作了《国喧麻彦嫩巾雷》等多首多声部合唱歌曲,掀开了溜溜歌作为“北侗大歌”的序幕。2011年,75岁的杨万超结束了20年的代课生涯退职在家。
虽然年事已高,但他对音乐的热爱却依然不减。写歌、编歌、唱歌依然是他生活的主旋律。并且还不忘记培养下一代传承人,年已60的杨天敏成为了他的第二代传人,薪火相传中又带出了最年轻的第三代传承人龙惠婷。前几天,我们又一次到注溪乡,龙惠婷正在教室里教孩子们演唱溜溜歌。当孩子们的歌声从教室里传出来时,感觉满山岗的百灵鸟在头上盘旋,一浪压过一浪的美妙歌声,把我带进了一幅美好的田园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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