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碑向背系民心

黄炎培先生哲嗣方毅君嘱书大字周期率

窑洞机锋说到今,延安长夜晓星沉。

运毫纸上终于浅,鉴史躬行渐入深。

宝塔巍峨齐日月,丰碑向背系民心。

抽刀空断东流水,拒腐自强无敢侵。

关于反腐倡廉问题,习总书记重提毛泽东与黄炎培关于周期率的历史性对话,深具警示意义。2012年的一天,黄炎培哲嗣方毅先生将其所著《黄炎培与毛泽东周期率对话》一书特呈沈老,请题“周期率”三个大字,沈老书罢,慨然有作。《黄炎培先生哲嗣方毅君嘱书大字周期率》(以下简称《题“周期率”》),书品见于《三馀笺韵》,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哲嗣”,即令嗣,旧称人之子。

毛泽东与黄炎培关于历史周期律对话的核心内容大致如下:1945年7月4日下午,毛泽东邀请黄炎培等人于窑洞作客,毛泽东问其延安考察之感想,黄炎培答道:“我生六十余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见到的,真所谓‘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有的因为历时长久,自然地惰性发作,由少数演为多数,到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也有为了区域一步步扩大了,它的扩大,有的出于自然发展,有的为功业欲所驱使,到干部人才渐见竭蹶,艰于应付的时候,环境倒越加复杂了,控制力不免趋于薄弱了。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毛泽东当即自信回答:“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律。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黄接着说:“这话是对的。只有大政方针决之于公众,个人功业欲才不会发生;只有把地方的事,公之于地方的人,才能使地地得人,人人得事,用民主来打破这周期律,怕是有效的。”2012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走访8个民主党派中央和全国工商联,座谈中称毛泽东与黄炎培关于历史周期律的对话,至今对中国共产党都有很好的鞭策和警示作用。沈老的诗作,同样有深刻的警示意义。

诗作起笔入题,追叙周期率对话产生的具体背景:“窑洞机锋说到今,延安长夜晓星沉。”“机锋”:本义为机警锋利,佛教禅宗用以比喻迅捷锐利、不落迹象、含意深刻的语句。这段历史性的对话至今警醒国人,当时两位前哲推心置腹而谈,夜色已深而无倦意,可见开国领袖对拒腐防变的问题是高度重视的。颔联:“运毫纸上终于浅,鉴史躬行渐入深”。指出落实在行动上至为艰难,建立反腐机制至为重要。“运毫纸上”:写在纸上,“躬行”亲自行动。任何事情言之甚易,为之甚难,更何况是巩固政权的军国大事。历史往往出现惊人的相似,为何亡国破家相连属,历史学家已把原因写得清清楚楚,而主政者为何一犯再犯呢?盖因缺少有效监督,言行很难为一之故也。当代巨贪们不懂这个道理吗?肯定懂的。为何如此呢?盖约束不严,贪欲已战胜理性之故也。诗人有很深的忧患意识,因为若无有效的监督机制,贪腐之徒不会收手,这些道理很清楚,周期律是很难跳出的。

颔联:“宝塔巍峨齐日月,丰碑向背系民心。”指出要继承老一辈革命家的光荣传统,巩固红色政权。宝塔山是延安的象征,延安为革命根据地,今天的胜利是无数先烈用鲜血换来的。中国共产党为了夺取革命胜利,爬雪山,过草地,八年抗战,三年解放战争,备历艰难,无数先烈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以毛泽东为代表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他们的高尚人格、辉煌业绩永如日月齐辉,继承发扬是后来者的神圣职责。从拒腐防变、清廉自守而言,老一辈革命家起了表率作用。这里的“向背”二字极富深意,得民心者得天下,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旦贪腐之风盛行,就有亡党亡国之可能。诗人作为人民的艺术家,为国家民族的未来而殷忧不已。尾联:“抽刀空断东流水,拒腐自强无敢侵”,表达铁腕治腐、清廉党风的强烈愿望。这两句诗化用李白诗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而来,大致可从两方面理解:其一、贪腐之风是可控的,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党中央重拳出击,建立反腐机制,腐败是可控制住的。其二、要认识反腐的艰巨性、长期性。还有贪腐之徒在为非作歹,祸国殃民,有的在高层,有的在基层,要彻底扫荡污泥浊水,还须费尽移山心力。最后一句点明题旨:相信我们党能制住腐败,全国人民筑起新的精神长城,我们的国家民族充满了希望。

这是一首寓意深远、时代感强烈的诗作,诗人借为《周期率》题签一事生发无穷感慨,追叙我党领导中国人民经历的艰难岁月,追忆毛泽东与黄炎培的历史性对话,深刻指出:一个国家只有推进民主的进程,建立切实可行的监督机制,以重拳惩治腐败,政权才会巩固,经济才会发展,风气才会纯正,人民的生活水平也会随之提高。若有半点含糊,对贪腐之风等闲视之,先烈的鲜血可能白流,政权可能会得而复失。这么重大的主题,这么丰富的思想,用一首小诗来表达,难度甚大,而诗人善于取材,妙于构思,用典型细节、典型意象遣意抒情,信手拈来,皆成妙谛。诗人生发感慨,展开想象,想到了中国革命的艰难历程,想到了两位前哲促膝夜谈的情景,也想到了当今 触目惊心的贪腐现实,想到了习总铁腕治腐、力挽狂澜的气魄,虽为国家民族的未来仍有担忧,但对明天还是充满坚定信心。

《题“周期率”》一诗,情感深挚,语言朴素,风格为清雅深挚,而书境着意追蹑载体的情感运动,与诗作风格忻合为一。书品为行草中堂,以行为主,带有草意,通观全篇,意象清朗,节奏清新,境界清远,读来有清风朴面、清泉洗心之感。先生的艺术根植于传统,此作从意境来看,其清雅的韵致取神于羲之的《初月帖》《上虞帖》,其流畅之节奏、潇洒之风神深得杨凝式《神仙起居法》之意绪,而瑰奇率真之美感特征又似乎多有米芾《群玉堂米帖》《读书帖》之神采,其实这只是一种意境的联想,是书家博采众芳、独铸英辞的心象写照。品读此作,但见创作主体深情内敛,翰逸神飞,清雄取势,灵和取象,全篇字多独立,意脉贯通,书品意象随着情感的变化而自然幻现,落尽铅华,不着尘滓。诗情暗示书意,书意强化诗情,读其诗,品其书,仿佛把我们带到了革命圣地延安,看到了红霞辉映的嵯峨宝塔,清清的延河水如素练飘向远方,又仿佛看到在极简陋的窑洞里,在清淡的油灯之下,两位哲人推心置腹、道古论今的情景。

细品此作,语言的精熟清纯确已臻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境界。用笔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一画之间,变起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他的用笔,对王羲之的数意兼融之说体会甚深:或横画似八分,而发如篆籀,或竖牵如深林之乔木,而屈折如钢钩,或转侧之势似飞鸟空坠,或棱侧之形如流水激来。用笔以体现篆籀遗意的中锋为主,饶高古天真之逸韵,深得帖系用笔的虚灵,笔锋在纵恣的挥洒中提按相间,变换角度,于英迈清雅中见神采飞扬。结体多带章草笔意,以端正为纲,以稳重为旨,虽不乏飞动之草意,而更多的是体现行押意境的清穆凝重,结字风神潇洒,华滋精灵,若行若藏,若忧若喜,若坐若卧,若来若往,苍润互补,劲妍相济,沉郁中见旷达,朴茂中见清奇。细品抒情长线,飞白笔意,感受到书家系念家国的忧思并未消除,而丰富深挚的情愫仿佛化作涓涓细流从书品意象中汩汩流出。布局平中见奇,整中见散,仿佛有清气祥云萦绕其间。

“丰碑向背系民心。”民者国之本也,本固而国势雄强。发扬老一辈革命家的优良传统,努力推进民主进程,建立监督机制,铁腕治腐,廉洁党风,对巩固政权、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意义重大。《题“周期率”》是一首情理交织、诗画交融的艺术佳品,浓郁的诗意与强烈的时代感达到了有机的统一,我们品读此作,深彻地感受到了人民艺术家系心天下的赤子情怀,相信清风明月永驻人间。

(作者系湘潭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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