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的今天,2005年6月30日,雍正的九世孙,给自己写墓志铭的书法家启功逝世。
启功,字元白,也作元伯,号苑北居士,满族,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他是中国当代著名书画家、教育家、古典文献学家、鉴定家、红学家、诗人,国学大师。在启功一生众多的成就中,最广为世人所知的当然是他的书法作品,他的书法被称为“启体”,无论是条幅、册页、屏联,均能给观赏者展现出优美的韵律和深远的意境,正因为如此,启功的书法被书法界誉为“不仅是书家之书,更是学者之书、诗人之书”。
启功先生全名为爱新觉罗•启功。但他在所有的书画、著作、文章和书信中,从未用过“爱新觉罗”。对于这一点,启功先生曾自述缘由:“我既然叫启功,当然就是姓启名功。有的人说您不是姓爱新觉罗吗?现在很多爱新氏非常夸耀自己的姓,也希望别人称他姓爱新觉罗;别人也愿意这样称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恭维。这实际很无聊。事实证明,爱新觉罗如果真的能作为一个姓,它的辱也罢,荣也罢,完全要听政治的摆布,这还有什么好夸耀的呢?何必还抱着它津津乐道呢?这是我从感情上不愿以爱新觉罗为姓的原因。”
启功先生的先祖是雍正之子,乾隆之弟。但是到其高祖父这一代,因不是正室生的嫡系长子而列入旁支,从而跟着出身侧室的母亲搬出王府。后来家道中落,为谋职求生,赡养老母与姑姑,不再受人资助,启功便隐去皇室姓氏,独创“启”姓。
启功不满周岁时,父亲便离世。但基于家学渊源,在祖父及其门生的刻意指点和悉心培养后,中学毕业的启功便在古典诗词和经史辞章上脱颖而出了。后经曾祖父的老世交傅增湘先生的举荐,启功先生得以结识辅仁大学校长陈垣先生。陈校长对他的评价是“写、作俱佳”,并三次力荐启功进入辅仁大学。抗战争胜利后,先生在辅仁大学晋升为副教授,先后教授过“国文”、“中国文学史”、“中国美术史”、“历代韵文选”、“历代散文选”等课程。由于他学识渊博,讲授得法深受学生爱戴,并被北京大学聘为兼职副教授,讲授“美术史”。 1952年,全国高等院校进行院系调整,辅仁大学与北京师范大学合并,启功先生到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讲授“中国古典文学”。1982年,他创立了北京师范大学古典文献学专业硕士点。
日月星辰和四时,堂皇冠冕帝王辞。
穷兵黩武求仙死,身后谁吟一句诗。
启功先生扬名在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其书法功底的深厚。先生高度的书法成就既来自他的才分,更来自他的勤奋。他临习了大量碑帖,尤以临习赵孟頫、董其昌、柳公权、欧阳询、智永等最勤,积淀了深厚的功力,并结合自己的审美情趣,最终独树一帜,成为大家。他的书法作品,无论条幅、册页、屏联,都能表现出优美的韵律和深远的意境,内紧外放的结体,遒劲俊雅的笔画,布局严谨的章法,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超水准,形成一家之风,被人们奉为“启体”。书法界评论他的书法作品为:“不仅是书家之书,更是学者之书,诗人之书,它渊雅而具古韵,饶有书卷气息;它隽永而兼洒脱,使观赏者觉得余味无穷,因为这是从学问中来,从诗境中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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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先生还是一位成名已久的画家。他从小受祖父的熏陶,酷爱绘画。最初拜贾羲民先生为师学画,贾老师不但画得一手典型的文人画,而且对书画鉴赏也极有素养,使启先生在绘画和鉴赏两方面都受到很好的教育。后来贾老师又主动把启先生介绍给著名的“内行画”画家吴镜汀先生。启先生随吴老师学画,也不完全拘于老师的套路,最终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构图严谨,手法生动,色彩鲜明,韵味悠长,尤擅长山水竹石,极富传统文人画的意趣。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他的作品已在画坛崭露头角,他也曾作画卖钱,以贴补生活,以至不少佳作流入社会,而于五十年代达到艺术高峰。专家评论他的画最突出的特点是:“以画内之境求画外之情,画境新奇,境界开阔,不矫揉造作,取法自然,耐人寻味”。
93年的漫长人生,启功经历过怎样的坎坷,是今天许多人难以想象的。
但是,乐观善良的性格,使他能够超然对待人世间的荣辱冷暖,始终保持着一颗纯净而又深邃的赤子之心。
正是这种淡泊名利、不屑社会权威的性情,使得启功先生的人生充满了中国知识分子的那种自嘲,晚年更似老顽童般谦和、幽默。
倾倒之印
一次,启先生为别人题字后,照例落款、用章。不料,钤印时颠倒了,旁观者无不惋惜,也不便请先生重写一幅,只好劝慰:“没关系,没关系。”
先生笑而不答,又拈起笔在钤印旁补上一行小字:“小印颠倒,盖表对主人倾倒之意也。”于是举座重欢。
您姓阎吗
有人来访,见到启先生就说:“您老精神真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先生立即反问道:“您姓阎吗?”问得来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先生又徐徐道来:“阎王爷才知道我能活多大,您怎么也知道?”说得来人与在座的都笑了起来。
博导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启先生创建北师大文献学博士点,并被评为博士生导师,简称“博导”。
寒暄之际,好事者多称其为“博导”。先生总云:“我不是那个博导,而是那个驳倒,一驳就倒,不驳也倒。”
闻者在笑声中,不由地联想到1957年那段被打倒的风波。
胡言
启功外出讲学时,听到会议主持人常说的“现在请启老作指示”,他接下去的话便是:“本人是满族,祖先活动在东北,属少数民族,历史上通称‘胡人’。因此在下所讲,全是不折不扣的‘胡言’……”
打起来没有啊?
一个博士生回忆,1991年1月17日,美国向伊拉克宣战,这天正是他博士论文答辩的时间。
答辩席上坐着北大、中国社科院的名流,他很紧张,手心出汗。启功第一个向他提问,问题却很突兀:“打起来没有啊?”我答:“打起来了!”
全场哄堂大笑,气氛活跃起来,他也为之神往,于是对答如流,顺利过关。
西泠小掌故
西泠印社在赵朴初逝世后,公推启先生担任社长,此时启先生已辞去中国书协主席之职。
某年印社举行例会,启先生与中国书协某位继任掌门领导共同与会。会上,启先生发言,自然屡屡提及“西泠”如何如何,不料那位书协领导却在一旁好心地为启先生纠错,小声说道:“是西冷呀。”先生应声道:“你冷,我不冷。”
看完请回
一位画商到启功先生家叩门拜访,想得到老人一件墨宝。但此商人声誉不佳,启老久有耳闻,便走近廊前,打开灯后,隔着门问商人:“你来做什么?”
商人说:“来看您。”启老贴近门窗,将身体不同方向一一展示给对方看,然后说:“看完了,请回吧!”
画商有些尴尬,嗫嚅着说:“我给您带来一些礼物。”老人幽默地说:“你到公园看熊猫还用带礼品吗?”
我要不写,你们会不会派飞机来炸我?
一位空军高级将领派秘书前来求字,秘书开门见山摆明来头,说明背景,提出要求,大有旋风直升机空降而来之势。
启功正儿八经问那秘书:“我要不写,你们会不会派飞机来炸我?”
秘书一愣,摸不着头脑,连忙说:“哪里,哪里。”先生接着说:“那好,那就不写了。”
棺材
一个地产商,准备好笔墨纸砚,非要叫启功为自己的地盘题名。
启功脸一沉说:“你准备好笔墨纸砚我就非得要写,你要准备好一副棺材,我就得往里跳吗?”
自撰墓志铭
启功很幽默,且为人很谦逊。
“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这是启功66岁时写下的流传甚广的《自撰墓志铭》。
启功先生这辈子有两个恩人,一是北京师范大学的老校长陈垣,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妻子章宝琛。
启功与恩师陈垣先生
“我叫启功,字元白,也作元伯,是满族人,属正蓝旗。我的老伴儿叫章宝琛,比我大两岁,也是满族人,我习惯地叫她姐姐。” 启功先生心中有一位永远难忘的人,便是他患难与共的老妻章宝琛。
启功先生的婚姻不仅要遵“母命”,还要按清代传统只在旗人内部论亲。他21岁时中学毕业,正忙于四处求职,在母亲的包办下,便与从未见过面的章宝琛成婚了。章宝琛不通文墨,而且是带着小弟弟一起出嫁。自她嫁给启功,除操持大小家务外,还要一人照顾先生的老母与姑姑两位老人,但一直任劳任怨,从不让启功为家事操心。这位虽无多大文墨却具备一身传统女性美德的妻子终得启功先生的爱惜与敬佩。在先生母亲病逝时,他于悲恸中顿悟了妻子为这个家庭日夜操持的功劳,竟忍不住双膝跪下一拜,叩谢贤妻的情深义重。
整风反右运动中,启功先生被划为右派,但妻子章宝琛不惜卖掉首饰,换钱给启功买书用,鼓励他不辍书画。 “文革”年月启功被拘留审查,也因为老妻章宝琛的见识与胆量,使得启功所有的字画书稿得以完整保存。妻子临终前调笑说:“如果我先死,你一定会在大家的撮合下再找个老伴儿。”而启功却坚持自己绝对不会,为此两人决定打赌。
1975年妻子去世之后,有很多的朋友、熟人、亲戚都希望能给启功再找个老伴。但每次都被启功婉言谢绝,为表达自己不会再找老伴的决心,启功干脆把家里的双人床撤去,取而代之以一张单人床。后来,身体状况日下的他还专门为此作了一篇小文,名曰:《打赌歌》。文中,他这样写道:“郑重宣称前赌今赢足使老妻亲笔勾销当年自诩铁固山坚的军令状。”
启功生前在自己口述这段历史时这样说:“她撒手人寰后,我经常彻夜难眠。但我宁愿一个人,也许正应了元稹的两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就这样我孤单一人生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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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创“启”姓学之大成者书画之大成者幽默老顽童包办婚姻,却得一世知己启功先生与妻子、母亲、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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