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啸伯:继承、学习和流派

票友出身,先天条件不足,后天又缺乏幼功,为了弥补自己的短处,我24岁时又请了张连廷先生,一块打靶子练工夫。

至于宗法,可以说我曾走过一段曲折的道路;最初,从言菊朋先生学谭派。后来见余叔岩先生在谭派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创造,于古拙朴实中透出英挺秀丽,韵味醇厚,于是我对余派唱腔也作了一些尝试。又因我爱看王凤卿先生、高庆奎先生、王又宸先生的戏,所以尽量学习他们的演出,他们的唱片我也都刻意求似。

马连良先生素以飘洒俊逸称著,他的风采神韵也使我仰慕。我曾与师弟言少朋先生合作(他是马先生得意弟子),因而我也从马先生的艺术宝库中取得了许多珍品。

周信芳先生表演的粗犷、朴实、逼真,我也很钦敬。虽然周先生的创造魄力、勤奋精神,我不能望其项背,但每次观摩都有收获。

走红舞台的著名演员是我学习的对象,票界耆老是我益友,亦是良师,我不时走谒投访,如李适可先生及新近作古的夏山楼主韩慎先先生,他们都有独到的成就,也都是我学习的榜群。近年来又常与刘曾复先生过从,刘先生见闻渊博,允文允武,但不求闻达,不为世知,他的艺术、品德都令人敬仰。诸家诸派,秉赋风格各有不同,我自己倒也还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敢专继一家,以免玷辱师门,于是只好集各家适合于自已的东西,用来丰富自己,藉此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

流派的形成,一般先以大路规矩为基础,待把一家的特点研究透彻之后,使之纯熟,然后再广开学路,脱而化之,也不是不可以。断不可一知半解就平地楼阁。为此我从来不敢有自立门户之妄想,只不过循规蹈矩、恪守字韵、审情度理、入人入事而已。

最初有所谓余(叔岩先生)、高(庆奎先生)马(连良先生)老生三大贤之说。以后又曾有所谓言、马、谭(富英)三先生的三大须生。言先生仙逝后,又有所谓三大须生,把我忝列其中,以后又续请了杨先生(宝森)合称所谓四大须生。我实在诚惶诚恐。把我忝列其中,实在名不副实。再加谬赞,说是“奚派”,我更担当不起。

但是,由于自己条件的限制,随着年事的稍长,克己以求的心志堕颓,迁就自己的地方渐多,戏路也越来越窄,好象是有了我的一套,这只能说我学来学去,学走了样子,辜负了当年老师的辛勤教诲。如果说是自不刻苦日趋下“流”则可,如果说自成一“派”了,毋宁说是社会论者的一种批评。

我知道一个剧本演出的成功,一个演员的成长,都必须依靠全体演员的通力合作,勒头、化妆、文场、武场无不起着重要作用。其中琴师尤其不容忽视。下海前一直是宋泽民先生为我操琴,下海后多年皆由郭少臣先生(我的表兄,徐兰沅先生的弟子)为我操琴。自己组班后,最初曾有名琴师王瑞芝先生(曾为富英操琴)、汪本贞先生(曾为盛戎操琴)、陈洪寿先生(已故,工余派,为王少楼先生之师)与我合作。1945年以后一直由魏铭先生为我操琴。如果我稍有成绩,与这些名琴师的相辅是密不可分的。

奚啸伯口述 欧阳中石整理

《京剧谈往录续编》北京出版社 1988年6月出版

奚啸伯遗稿“四十年的艺术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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