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马晋一

《西游记》第四回有这样一个故事。

孙悟空因不满天庭授封的弼马温一职，甩手反下天宫，并经由独角鬼王怂恿，竟自号起齐天大圣。玉帝起初颇有微怒之意，差托塔李天王下界缉妖，怎奈这个天王却是个水货，把事情给办砸了。

玉帝闻讯，有些进退两难。大抵又要彰显上天好生之德，便采用太白金星的怀柔策略，给妖猴一个空头的职务。

且看原著描述。

“悟空大喜，遂与金星纵着祥云，到南天门外。那些天丁天将，都拱手相迎，径入灵霄殿下。金星拜奏道，臣奉诏宣弼马温孙悟空已到。玉帝道，那孙悟空过来，今宣你做个齐天大圣，官品极矣，但切不可胡为。”

玉帝好一通安抚，大有既往不咎之意。猴王心神领会，自然也要表态一下，便在朝上唱个喏，道声谢恩。

但这齐天大圣名头，虽说只是空头职务，好歹也要有个府邸啊。只见那玉帝大手一挥，“即命工干官张、鲁二班，在蟠桃园右首起一座齐天大圣府，府内设个二司：一名安静司，一名宁神司”。玉帝之意，便是要他安心定志，再勿胡为。

有趣的问题来啦。蟠桃园旁凭空起了一座齐天大圣府，似乎只在玉帝言语须臾之间，那么，它又是如何建造呢？

或可认为是幻术所为？

譬如原著二十三回，观音同黎山老母四位神仙，为校验唐僧西行决心，曾变化出一座山间庄园，那真是一番气派景象，“门垂翠柏，宅近青山。几株松冉冉，数茎竹斑斑。篱边野菊凝霜艳，桥畔幽兰映水丹。粉泥墙壁，砖砌围圜。高堂多壮丽，大厦甚清安。”

当然，这座庄园本是考验唐僧师徒临时搭建，至导师考验完毕，便人去楼空，原处呈荒野一片。但也可窥，凭空幻物是很消耗法力的，正因如此，观音等神忙乎了一个昼夜，便急忙“撤资”回府修养了。

大圣府显然并非幻化形成。那么，它又是如何建造而成呢？

当然，要找其成因，或可翻开《道藏》。书中收录《洞玄灵宝三洞奉道科戒营始》一经，曾有这样一段记载：“大三清上境及十洲五岳，诸名山或洞天，并太空中，皆有圣人治处。或结气为楼阁堂殿，或聚云成台榭宫房，或处星辰日月之门，或居烟云霞霄之内，或自然化出，或神力造成，或累劫营修，或一时建立。其或蓬莱、方丈、圆峤、瀛洲、平圃、阆风、昆仑、玄圃，或玉楼十二，金阙三千，万号千名，不可得数，皆天尊太上化迹，圣真仙品都治，备列诸经，不复详载。必使人天归望，贤愚异域，所以法彼上天，置兹灵观，既为福地，即是仙居”。

这段文字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其一，说明人间道宫道观的样板出处。

其实，它们都是效法和模仿天尊神灵宫殿建造。而这些凡间建造的宫观，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神仙天尊的象征性住所。譬如《西游记》原著四十五回，孙悟空师兄弟三人冒充元始天尊等神，大闹三清观，车迟国虎力大仙等三妖道竟深信不疑，顶礼膜拜直呼圣尊显灵。正是因为三妖道认为三清观便是尊神行宫。他们下界巡视，是合乎情理的。

其二，道出了天上宫邸的由来。

“或结气为楼阁堂殿，或聚云成台榭宫房，或处星辰日月之门，或居烟云霞霄之内，或自然化出……”。可以看出，天上宫阙可在现有的星辰日月处建造，霓裳仙子所处的太阴宫，大概便是此类。当然，也可在烟云霞霄里形成。正如前述起造的大圣府，大抵便是由结气聚云而成，非我们今时所识瓦木构砌或钢筋水泥铸成。云气造物应是轻便，故在张、鲁二班的巧手张罗之下，须臾片刻便可建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