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名人 ▏艺术欣赏 全真教布道者黄公望的精气神

黄公望画像

黄公望(1269—1354年),江苏常熟人。本姓陆,名坚,后过继永嘉府(今浙江温州市)平阳县黄氏为子,居虞山小山,因改姓黄,名公望,字子久,号大痴道人,又号一峰。钟嗣成《录鬼薄》记载了他的生平:“黄子久,名公望。……先充浙江宪吏,后在京,为权豪所中。改号一峰,以卜术闲居,弃人间事,易性名为苦行,号净墅,又号大痴。”

黄公望“天姿孤高,少有大志”,他年轻时聪慧过人,努力想在社会中实现自己的经世治国之才,因此一直锐意进取功名。但他仕途之路并不一帆风顺,直到中年经由徐琰推荐才在浙西廉访司任书吏,后又经张闾推荐到京城任掾中台察院书吏。后受张闾案牵连,获罪入狱,侥幸得以保全性命。黄公望获释后,断绝仕途之意仕途已绝,遂拜全真道士金月岩为师,正式加入全真道,住持万寿宫,往来于杭州、松江等地,以卖卜为生。他在苏州天德桥开设三教堂,完全秉承王重阳的传教宗旨,在自身修炼之余还著书立说,指点后学,授徒传道,为全真教在江南的传播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黄公望《丹崖玉树图》

黄公望的山水画取法荆浩、董源、巨然诸家,他的传世作品主要有浅绛和水墨两种风格:“浅绛者,山头多岩石,笔势雄伟。水墨者,皴纹极少,笔意尤为简远。”黄公望的绘画“纯以董源为宗,又能化身立法,气清而质实,骨苍而神腴,淡而弥脂,为元季四家之冠。”黄公望在山水中追求古朴简约的风韵,以悠长简淡的笔法表现江苏常熟虞山、浙江富春山一带秀拔清真的景致,其用笔精湛善变,他常将中锋与侧锋,尖笔与秃笔,干湿乃至飞白结合运用,似疏而实,似柔而刚,松秀灵动,简洁雄厚,笔势苍茫雄伟,笔意简远,画面苍润浑厚,给人以空明恬静之感。他的作品体现了全真道美学的思维方式——无我无物,物我两忘,和道家的最高人生境界——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前后景物在构图上保持着联系,天地之间悠悠广阔,空白处也具有实感空间,正所谓“无画之处皆成妙境”。

如其代表作《九峰雪霁图》《快雪时晴图》,表现隆冬雪景,山峰用淡墨勾勒,极少施皴笔,山形山势多作方折状,通过淡墨层层渲染塑造其形质、增强强气势的同时分开层次、更加彰显其韵致。寒天冻雪则用较重水墨渲染,更突出了冰峰雪岭的皎洁和伟岸。最后以焦墨于中、近景的山石上略作攒点。这两幅作品“借地为雪”不施粉黛,但冰雪世界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

黄公望《快雪时晴图》画芯

黄公望晚年时移居富春江畔的富阳,于至正七年(1347年)应全真教师兄郑无用之请,历时数载,在年高八旬之际,精心绘成了长卷。《富春山居图》描写富春江两岸初秋景色,近景一片坡岸水色,峰峦冈阜,陂陀沙渚,远山隐约,随着画面徐徐展开,但觉江水茫茫,天水一色,令人心旷神怡。数十个山峦连绵起伏,群峰竞秀,最后则高峰突起,远岫渺茫。山间点缀着村舍、茅亭,林木葱郁,疏密有致,近树沉雄,远树含烟,山水布置疏密得当,层次分明。此画笔墨取法董源、巨然,但较之更为简洁利落,山石的勾皴用笔转折顿挫,随意自然;长披麻皴枯湿浑成,洒脱而颇具灵气。全卷用墨淡雅,仅在山石上罩染一层浅淡几近透明的墨色,并用稍深墨色染出远山及江边沙渍波影,以浓墨点苔点叶,醒目自然。整个画面林峦浑秀,草木华滋,充满了隐者悠游林泉,萧散淡泊的诗意。,显示出黄公望深受全真道的影响,去知去欲,追求是闲逸雅趣之美。

黄公望《九峰雪霁图》

关于黄公望及其山水画历来有种种传说,有人称其为“黄石公”( 道教传说中的神人) ,有人提到他"尝于月夜棹孤舟,出西郭门,循山而行,山尽抵湖桥,以长绳系酒瓶于船尾,返舟行于齐女墓下,率绳取瓶,绳断,抚掌大笑,声震山谷,人望之以为神仙云。”李日华也曾记载:“黄子久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莫测其所为,又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激流轰浪,虽风雨骤至,水怪悲诧,亦不顾。”这些文字都在强化了黄公望为人、为艺都带有的神仙气质。

黄公望 《天池石壁图》

黄公望的绘画理论集中体现在他的《写山水诀》一书中,主要讨论的是山水画创作方法,阐述精辟到位。这既是他对前人绘画方法的总结,也是结合自身创作的经验之谈,并对明清的山水画创作和理论产生了深远影响。《写山水诀》中谈到:“山水之法,在乎随机应变,先记皴法不杂,布置远近相映,大概与写字一般,以熟为妙,大要去邪甜俗赖四个字。”“夏山欲雨,要带水笔。山上有石小块堆其上,谓之矾头。用水笔晕开,加淡螺青,又是一般秀润。画不过意思而已。”在这里体现出了中国古代艺术的一种悟性思维方式——一种非逻辑推理性的、跳跃或渗透式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立足于画家自身的直觉感悟之中。“山水之法,在乎随机应变”,意思是山水的画法没有固定的形式要求,因此就更不能用简单的语言来概括,即“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画不过意思而已”寥寥数字,似使读者隐隐能感受一种自然而超脱的气象。又在提醒人们,技法不过是抒情寄意的工具,这自然地透露出典型的元画的艺术特征。总之,是为了使人们不执着于具体物象的捕捉,而用心灵体悟艺术灵动活泼的内在特征。正如道教《清净经》所说:“真常之道,悟者自得。”他还强调山水画“亦有风水存焉”,认为山水画要重视水源之根,山峰之脉,这种气脉相连的山水画,也许多少获益于风水之术。

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画芯

黄公望的《写山水诀》透露出元画主意的实践品质,它所体现的思维方式乃是道教直觉悟性思维。在这种悟性思维方式中,意象起着决定性纽带作用,它把一些在近代理性看来不相容、不相干或者不同思维层次的东西联结起来。尤其利于画家“惟写胸中逸趣”的自我表现,黄公望还尤其注重画面“精气神”的表现,在《纸舟先生全真直指》中也有关于精气神的论述:“道自虚空生一气,一气阴阳万象全。”“形神相顾,入道初真。”“形神相抱,名曰全真。”“形神俱妙,与道合真。”“形神双舍,名曰证真。”“普度后学,以真觉真。”“气生则神俱,神俱则日久”。在此,他将精、气、神相伴相生的关系论述得详细清楚,而且把这种思维方式运用到了自己的绘画创作和理论之中。

黄公望的绘画实践和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全真道中靠体悟自性的一种思维方式,对元代画坛一改宋代绘画描绘客观世界的传统,而转为用笔墨抒写个人情感、崇尚画家心灵的自我表现风气的形成,起到了相当大的影响作用。

《富春山居图》全卷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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