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置行省幸赖左宗棠殊死一搏,其实龚自珍60年前就认识到位了

19世纪70年代左宗棠收复新疆

清代疆域空前扩大,如何处理好清朝中央政府与少数民族地区的联系,如何加强对边疆的行政管理,直接关系着多民族国家政权是否巩固。19世纪沙皇俄国长期觊觎我国新疆地区;在印度、阿富汗实行殖民统治的英国侵略势力,也企图侵入我国西部地区。沙俄支持噶尔丹叛乱,英国殖民者支持张格尔叛乱,便是突出的事实。

自康熙年间,新疆地区已成为我国统一的多民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可是至嘉庆年间止,这一百多年间,朝廷对新疆的管理却一直采用委派将军、参赞大臣等“镇守”的办法,而缺乏一套系统的行政管理机构。这显然不利于有效地开发、管理新疆,不利于巩固国家统一。

龚自珍(1792—1841年),仁和(今浙江杭州)人。清代思想家、诗人、文学家和改良主义的先驱者。他的诗文主张“更法”、“改图”,揭露清统治者的腐朽,洋溢着爱国热情,被柳亚子誉为“三百年来第一流”。

龚自珍对边疆地理的研究,始于协助程同文修《会典》时,他负责其中“理藩院”一门及青海西藏各图。龚自珍运用他所熟悉的西北部落源流、历史沿革、山川形势的丰富知识,来研究和解决实际问题。

《西域置行省议》《御试安边绥远疏》《上镇守吐鲁番领队大臣宝公书》等文,充分显示出他着眼于解决社会危机,着眼于安定边疆,着眼于加强边防、巩固国家统一,来解决边疆问题的远见卓识。关于新疆设行省的建议,绝非只给新疆起个“行省”的新名称,也绝不是简单设立一个行政机构,而是具有更深刻的意义。

19世纪前期清朝疆域

龚自珍反复陈述清代边疆形势与前代大不相同,“中外一家,与前史迥异”,汉唐时代的“凿空”“羁縻”办法已完全不适用了;今天的迫切问题是朝廷如何在新疆建立起健全的行政系统,“疆其土,子其民,以遂将千万年而无尺寸可议弃之地”。因此,龚自珍第一个明确提出新疆设立行省,对新疆的经济、边防,以至十四个府州、四十个县如何具体设置,都有具体建议。

迁内地无业游民入疆。这是既解决内地严重的流民问题,又可发展边疆生产、巩固边防的一举三得的重要措施。他认为:乾隆末年以来,“不农、不士、不工、不商之人,十将五六”,游民问题这样严重,因此必须“大募京师游食非土著之民,及直隶、山东、河南之民,陕西、甘肃之民,令西徙”,“与其为内地无产之民,孰若为西边有产之民”。他特别提出移民要选择“性情强武”之人以适应边疆特点。这显然有利于加强边防。

清朝前期对边疆的经营

龚自珍要求建立民族间“安”和“信”的关系。他称颂清朝建立起空前的多民族统一国家,代替历史上民族间战争频繁的混乱破坏局面。

《说居庸关》一文记述了他骑马走在南口狭窄的山路上,迎面来了一队骑骆驼的蒙古人,“与余摩肩行, 时时橐驼(即骆驼)冲余骑颠,余亦挝( [zhuā]:同“抓”)蒙古帽,堕于橐驼前,蒙古大笑。

余乃私叹曰:若蒙古,古者建置居庸关之所以然,非以若耶!余江左士也,使余生赵宋世,目尚不得睹燕、赵,安得与反毳者( 毳[cuì],鸟兽的细毛。反穿毛皮衣,旧称我国北方少数民族为反毳者)相挝戏乎万山间?生我圣清中外一家之世,岂不傲古人哉”!这些话绝对不是粉饰太平之辞,而是龚自珍对国家统一、民族间和睦相处,发自内心的赞美。

平定准噶尔得胜图

龚自珍通过总结新疆地区复杂的政治历史事件的经验教训,论证民族间“安”和“信”的重要性。对于乾隆时清与回部的战争,他正确地谴责波罗泥都、霍集占“助逆背德”。对于乌什事件,他谴责原清朝驻乌什领队大臣素诚“占回之妇女无算,笞杀其男亦无算,夺男女之金银衣服亦无算”的暴虐行为,认为这次事件是平日“扰回”引起的“激变”。

对于康、雍、乾三朝长期平定准噶尔部的战争,他既强调这项军事行动是统一祖国、稳定边疆所需要,谴责噶尔丹、阿睦尔萨纳等辈的罪恶;同时又指出,长期战争的结果是大量无辜人民的死亡,“千里一赤,睢盱之鬼,浴血之魂,万亿成群”。

他恳切要求驻新疆的大臣将领记取这些教训,“敬谨率属”,“不以驼羊视回男,不以禽雀待回女”,“令回人安益安,信益信而已矣”。并希望由于吐鲁番的安定而带来整个天山南北路,以至整个西北地区安定和平的局面。

落红不是无情物

此外还有一些具体建议,如:“撤屯编户”,因为原来的屯田已经“有名无实”,故建议将“客丁变为编户,戍边变为土著”,“以边安边”,“开垦则责成南路,训练则责成北路”;保护游牧部族的特点,“立行省后,不可使与民户旗户无区别”;对于原部族头人应有适当优待,因为他们对本族居民有影响;等等。

龚自珍的上述建议都是有利于国家的统一和边疆的安定的。他把深入研究边疆史地与解决现实问题密切结合起来,因而具有政治的远见。他对青海问题的看法同样体现了这一点。

青海藏传佛教圣地塔尔寺

道光年间,居住在青海境内的蒙古族与藏族发生纠纷,有人主张清政府出兵支持蒙古族攻打藏族。

龚自珍引用历史教训有力地驳斥这种错误主张,他说:“古未有外夷(这里指边疆地区少数民族)自相争掠,而中朝代为之用兵者”,况且派军队介入,“克则杀机动,不克则何以收事之局”,不论哪种可能性,都没有好结果。

他认为,蒙古族和藏族都信奉佛教,可让青海大喇嘛“以佛法两劝而两罢之,不调一兵,不费一粟,以外夷和外夷,智之魁也”。显然,龚自珍的根本出发点仍是边疆的安宁和民族间和睦相处。

龚自珍故居

龚自珍提出这些建议的态度是很慎重的。他说《西域置行省议》一文“筹之两年而成”,“其非顺天心,究祖烈,剂大造之力,以统利夫东、西、南、北四海之民,不在此议”。

龚自珍于道光九年(1829年)朝考时,针对刚刚平息张格尔叛乱这一事件,“胪举时事”,“直陈无隐”,批评清政府为了平叛远从二万里以外的东北调派军队,结果劳师縻饷,骚扰州县,“兵差费至巨万”,“故曰甚非策也”。因此建议加强伊犁索伦驻军的训练,以防备边疆地区再度发生不测事件。

这些一针见血的见解,却使“阅卷诸公皆大惊,卒以楷法不中程,不列优等”,这也是腐朽的统治集团杜绝言路、压抑人才的一个例证。

但是龚自珍自信自己的看法正确,他预言新疆设行省的建议“五十年中言定验”。光绪十年(1884),新疆果然设立行省,他的预言得到了证实。

作者陈其泰受教陈寅恪弟子刘节先生、师从史学大家白寿彝先生。

八旬长者士人风范薪火相传,三十余年治学菁华今朝问世 。

目录

总论 中国近代史学发展趋势

近代史学:跨世纪的历程

近代史家对传统史学的批判继承

近代史家对通史体例的探求

上编 19世纪的中国近代史学

龚自珍的社会历史观

《圣武记》对清代盛衰的探索

魏源与鸦片战争史

魏源与中西文化撞击

徐继畬《瀛寰志略》的价值

近代爱国史家夏燮

《海国图志》《日本国志》比较

黄遵宪的中西文化观

黄遵宪与客家研究

《人境庐诗草》与近代文化觉醒

下编 20世纪的中国近代史学

梁启超: 近代学术文化的开拓者

夏曾佑与通史撰著

20世纪初宣传革命的历史思想

陈寅恪治史风格

陈垣学术思想的升华

郭沫若史学的时代精神

范文澜: 从国学向唯物史观的跨越

侯外庐学术的特色

增订篇目

龚自珍: 锻造新的哲学武器

张穆的经世学风与《蒙古游牧记》的撰著

何秋涛《朔方备乘》的著史宗旨和史学价值

黄遵宪文化思想的特点及其历史地位

王国维“二重证据法” 的形成及其意义

陈垣: 宗教史的开山之作

胡适: 《中国哲学史大纲》的新范式

民国初年历史观领域的新变革

“民族—文化” 观念与傅斯年、陈寅恪治史

陈寅恪治史风格续议

跋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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