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宪宗成化六年(1470年)二月初四,唐寅出生于苏州一个商人家庭。父亲唐广德,母亲邱氏,苦心经营着一个小饭店。虽然是小本买卖,生意还是做得红红火火。唐广德本性厚道,能将饭店操持得井井有条,可见其精明强干。尽管唐寅日后没有子承父业,父子俩的聪明才智,却是一脉相承的。
唐寅的远祖唐辉,曾担任前凉的陵江将军。唐辉的九世孙唐俭,曾跟随唐太宗出征,功勋卓著,被封为莒国公。明英宗正统十四年(1449年),唐寅祖辈、时任兵部车驾主事的唐泰,战死于土木堡之役。即便是唐广德,也有过读私塾的经历。学而优则仕。在祖先的光环下,迫于生计而辍学的唐广德,多么希望唐寅能够走上科考之路,实现由鲤鱼到蛟龙的华丽转身。
众所周知,唐寅出生那年,恰好是农历庚寅年。于是,唐广德便为他取了这个现成的名字。唐寅的字,也是唐广德信手拈来的。唐寅属虎,又排行老大,故字伯虎。时至今日,提到唐寅,您可能一头雾水;但如果说起唐伯虎,则是无人不晓。
唐广德虽然希望儿子认真读书,但酒店也确实需要帮手。唐寅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小伙计。杀个鸡啦,宰个鸭啦,端茶递水什么的,唐寅都做得像模像样。等店里忙完,唐寅便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小屋读书写字。成化二十一年,年仅十五岁的饭店服务员唐寅,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中秀才。明清时期,秀才专指府学或县学的生员,要取得这种资格,必须在童子试中获得取录。成为生员,才有资格参加后面的乡试、会试,乃至殿试。换句话说,尽管唐寅的双脚已经踏上了科举之路;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在唐寅参加科举的道路上,不能不提他遇到的两位贵人。第一位名叫吴宽,是唐寅的老乡,成化八年状元,曾官至礼部尚书。在吴中,吴宽是首屈一指的大名士、老泰斗。听说吴宽回乡丁忧,唐寅便写了一篇文章前去拜谒。唐寅的文章,气势磅礴,用词精准,颇有六朝遗风。吴宽看罢,不禁拍案叫绝:“我们苏州还有这样的人才?”在吴宽的盛赞下,唐寅的才名,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吴中,甚至全国。
吴宽带给唐寅的,是滚滚而来的名气。另一位贵人曹凤,则给了唐寅更为具体而实在的帮助。明朝的科举制度规定,生员在乡试之前,必须经过提学考试,如果榜上无名,便不得参加乡试。弘治十年(1497年),监察御史方志到江南视学。方志恪守礼教,性格比较古板,力主八股取士,对古文辞非常厌恶。因此,方志的到来,不啻是一枚重磅炸弹,令江南的士子们惊慌失措。有传言说,唐寅的名字,被首当其冲地咔嚓掉了。当时的苏州知府曹凤,和文徵明的父亲私交不错。于是,文徵明便前往曹凤府上求情。曹凤之前曾读过唐寅的文章,印象深刻。曹凤亲自到方志家中,据理力争:“虽然以八股取士,但总不能排斥有真才实学的人吧?”在曹凤的坚持下,方志终于让了步,将唐寅录在榜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尽管唐寅不喜欢八股文,但动起笔来还是小菜一碟。八股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八个部分组成,形式比较死板。如果将八股文的固定格式比作一个瓶子的话,唐寅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旧瓶子里,装上甘洌的新酒。
弘治十一年(1498年)重阳节前夕,南京乡试发榜。名满天下的才子唐寅不负众望,摘得解元桂冠。唐代诗人孟郊四十六岁进士及第,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写下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诗句。和孟郊一样,唐寅的喜悦之情,全在他的《领解元后谢主司》一诗之中:壮心未肯逐樵渔,秦运咸思备扫除。剑责百金方折阅,玉遭三黜忽沽诸。红绫敢望明年饼,黄绢深惭此日书。三策举场非古赋,上天何以得吹嘘。
至此,唐寅的科场之路达到了巅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短暂的欢愉之后,唐寅的科举之路便陷入了黑暗。据《明史》记载:“未几,敏政总裁会试,江阴富人徐经贿其家僮,得试题。事露,言者劾敏政,语连寅,下诏狱,谪为吏。寅耻不就,归家益放浪。” 唐寅和徐经一起赶考,如影相随。徐经犯了事,唐寅自然也是嫌疑人。就这样,受“会试泄题案”的牵连,唐寅的科举之路便戛然而止了。
朝廷罢黜唐寅为浙江布政署吏,但“寅耻不就” 。也就是说,唐寅放弃了成为明朝国家公务员的最后机会,走上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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