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嘉话》记载：“郑公见奏《破阵乐》，则俯而不视；《庆善乐》，则玩之而不厌。”为啥魏征（魏征受封郑国公）一听见《秦王破阵乐》就不敢抬头，而听《庆善乐》却津津有味呢？当时人们的解释是“《破阵乐》，被甲持戟，以象战事。《庆善乐》，广袖曳屣，以象文德。”意思是魏征主张偃武修文与民休息厌听杀伐之声。这就有点为贤者讳了——魏征可不是个善茬子，没少上战场，出的主意也没少杀人，被杀的还包括唐兵唐将。而魏征之所以听《秦王破破阵乐》就不敢抬头，是因为这段乐舞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而那段伤心事也是他人生的污点和屈辱纪录。

咱们先来看看《秦王破阵乐》是在什么时候创作并流传开来的。《旧唐书·音乐志》记载：《破阵乐》，太宗所造也。太宗为秦王之时，征伐四方，人间歌谣《秦王破阵乐》之曲。唐太宗李世民在当秦王的时候，最大的战功就是带着秦叔宝程咬金等瓦岗英雄一仗灭了窦建德和王世充两大劲敌，《秦王破阵乐》由此诞生。这时候有读者要问了：魏征魏老道不也是瓦岗老人吗？灭王世充窦建德，魏征也跟着出力立功了呀，这应该是他的光荣，听着《秦王破阵乐》，魏征应该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热血澎湃欢欣鼓舞才对，又怎么会羞得不敢抬头呢？

这话就要从头说起了：魏征当过老道不假，是瓦岗元老也不假，在唐夏郑三国大战中，魏征也算立功了，不过他立功的时候，却是在窦建德的“大夏国”——魏征是窦建德的起居舍人，也就是大夏皇帝窦建德的机要秘书。而在此之前，魏征已经转换了三任领导：大隋武阳郡丞元宝藏、瓦岗首领魏公李密、唐高祖李渊。魏征是在给李神通押运粮草的时候被窦建德抓去的，一起被抓的还有李勣，也就是徐世绩、徐茂功，窦建德很大度，知道李神通不会投降，就好吃好喝软禁起来了；李勣假投降之后丢下老爹又跑回了唐营（窦建德很讲义气，没杀李勣之父）；只有魏征魏玄成真心为窦建德出谋划策，献上了屯田、袭取长安两条妙计。

屯田壮大了窦建德实力，袭取长安计划虽然没有贯彻执行，但也吓得李世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窦建德听了魏征的话，我早就没命了！”被俘的魏征还跟李渊说一段很精彩的话：“我提出屯田垦植之策，受益的是百姓，富庶的是国家，所以我不是为窦建德做事，而是通过窦建德为百姓做事。”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李世民拍灭了窦建德，也抓住了窦建德的机要秘书魏征。当李世民的部队鞭敲金蹬响齐唱凯歌还的时候，魏征作为“伪夏”官员，正走在俘虏的队伍里。凯歌变成了后来的《秦王破阵乐》，魏征听了又怎能不万般滋味在心头？

不过实话实说，窦建德是当时品德很高尚的一代豪雄，为人简朴爱惜百姓，魏征替窦建德效力，也不算助纣为虐。要是窦建德取得了江山，也未必就比李家干得差。只是造化弄人，魏征前半生颠沛流离五易其主，这才遇到了明君李世民，这才有机会成为一代名相，两个人演绎了一场传颂千古的明君诤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