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刘开渠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

《蔡元培坐像》刘开渠1986年

■徐航

2018年是中央美术学院建校100周年，也是中国美术学院成立90周年，回望20世纪以来中国美术和美术教育事业历程，这两所院校的发展都绕不过刘开渠的名字。他先后担任了中国美术学院前身国立杭州艺专雕塑系主任、校长。1959年又调任中央美院副院长。6月25日，在他逝世25周年祭日时，我们深切缅怀这位中国雕塑及现代美术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

说起刘开渠先生，大家都会想到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他创作的主体浮雕《胜利渡长江解放全中国》，想到成都杜甫草堂的杜甫塑像等。而在这位雕塑大家的成长过程中，让他没齿不忘的是给予他帮助的蔡元培先生。

那是1927年夏天，刘开渠从北平艺专西洋画系毕业，为寻找养家糊口的职业来到南京。经多方努力，在张奚若的帮助下，在中央研究院油印室找到了一个刻蜡纸的工作，月薪20多元。

刘开渠是安徽萧县人，家境贫穷，在“五四”新思潮感召下，他挣扎着到北平学画。初来时靠县里发贷学金，两年后终止，他只能靠卖文和刻蜡纸挣钱维持生活。他的老师、著名作家郁达夫根据他的体质和气质，建议他去学雕塑。而他在接触到西方和中国的一些雕塑后，便深深地爱上了它。他很想毕业后去西洋专门学习。对于这样一个优秀学生，北平艺专也有意让他留校执教。但是，毕业前夕，当时占据北平的奉系军阀张作霖以“用模特儿有伤风化”为名，下令关闭了北平艺专。这样一来，北平艺专的教职没了。他在北京又找不到合适的职业，只好流浪到上海，又流落到南京。不过，出国留学的念头仍在他心中。

然而，一个农民子弟，没有经济基础，没有合适的背景傍身，穷困潦倒，连挣饭吃都非常困难，出国留学就好比登天了。

一天，他忽然想到了他所在的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先生。

蔡元培曾在孙中山临时政府做过教育总长，也是北京大学校长。他温文尔雅，平易热情，爱惜人才，热心助人。出书求他写序题签，他答应；找他写信荐事（找工作），他也不推辞。因此，在知识分子当中，蔡元培先生的威信非常高。

刘开渠在北平读书时和到南京工作后，听到不少有关蔡元培先生的逸事，虽然在一个单位，但人家是院长，自己是个小职员，又没打过交道，第一次找他怎么能谈留学这样的大事呢？然而，不去求这样的大人物，又能去求谁呢？

一天早晨，他见蔡元培先生在院子里，便走上去喊了一声“蔡先生”。蔡元培先生站住了，转过脸望着他微笑着问：“你有事吗？”

“有。”刘开渠脸红了，他吭吭哧哧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简洁地做了自我介绍后说：“我想去法国学雕塑。”

“这个想法很好呀！”蔡元培有点惊讶地说，“出国留学的那么多，可至今还没有一个学雕塑的呢！”

刘开渠说：“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既没有钱也没有门路，想请蔡先生帮忙。”

“可现在没有名额呀！”蔡元培有点为难，接着他点点头说，“你的事我记下来，等有了名额我再来帮你办。”

这个回答有点模棱两可，往好处想，可能是答应下来了；往坏处想，也可能是推辞。

1928年4月，杭州国立艺专成立，刚担任研究院艺术教育委员会主任的画家林风眠向院长聘请刘开渠为助教。刘开渠结束了刻蜡纸的生涯，立即到杭州赴任。一个月后，刘开渠突然接到研究院的通知，让他到法国去学雕塑。他非常激动，然而，冷静下来，又开始为经费发愁。他立即赶回南京去找蔡元培先生。

蔡元培先生看到刘开渠忧心忡忡的样子，笑了。他说：“你到法国去，是以研究院驻外著作员的名义，月薪80元，够你用的吧？”

“还有路费呢，我也拿不出。”刘开渠迫不及待地说。

蔡元培先生说：“我也给你准备好了。院里预支你半年工资，我已经跟会计打过招呼，你去领吧！我再写封信给中法友谊会，请他们跟法国轮船公司联系船票折扣，路费就解决了！”

听到蔡元培先生安排得这样周到详细，刘开渠感动得心里直跳。他握住蔡元培先生的手说：“蔡先生，我到法国一定努力学习！”

这年八月，刘开渠离开祖国，乘船奔赴法国，入巴黎高等美术专科学校雕塑系，在著名雕塑家林舍教授工作室学习。

在法国学习五年，1933年，刘开渠学成归来，回到杭州国立艺专任教，为我国现代雕塑开山奠基，成为一代宗师。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刘开渠长期担任中国美术馆馆长，参加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建筑，成就了一世伟业。直到晚年，每当提到蔡元培先生，他都感激不尽，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