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弹词泰斗彭延坤丨斯人已逝,弦歌不绝

长沙弹词《悼潇湘》

“长沙茶馆数不清,不如彭爹喊两声”。 一副墨镜、一把月琴, 长枪圆润而厚重, 圣贤经典、市井俗事、 名篇小说和革命故事, 即兴评唱,娓娓道来。

“长沙哎,听我来慢慢游,唱一段长沙的边周:白沙古井名声有,天心阁曾经作炮楼,旧社会热闹是南门口……”手抚琴弦,苍劲雄浑的声音带着一股穿透时空的力量,凝神静气听一曲彭延坤的弹词,年长的长沙人,或许会有恍然隔世之感,似乎回到了老长沙城里那人声鼎沸的酒肆茶楼。

彭嗲嗲高声弹唱的情境曾让许多长沙人为之沉醉,也让许多外地人感受到长沙人的亲切与淳朴。在老长沙人的眼中,彭嗲嗲就是一张名片,他的名字便等同于长沙弹词。

弹词情

“站如青松滴翠,坐似玉树临风。胸如心花开放,情在眼底传神。不论生旦净末,刻画栩栩如生。道破炎凉冷暖,说透书里人情。”

说起长沙弹词最早记载见于清朝,因用长沙方言演唱,也称作“长沙道情”。彭老一生纵驰四海,艺游天下,勤俭朴素,德艺双馨,让身居偏门的长沙弹词成为湖湘不可或缺的文化名片。

年幼时,彭延坤因误用眼药水导致双目永久性失明。9岁时,抗日战争胜利,长沙茶馆文化随后迎来鼎盛时期。新中国成立后,整个长沙城有四五十个说唱艺人,二十多个茶楼设场,觥筹交错,曲韵萦绕。

父亲彭紫钦开了一家名为“日要书场”的茶馆,每天两场,都是雇著名艺人唐云芳、舒三和等表演。彭延坤几乎每天都坐在台下听,渐渐迷上了这个行当。

由于眼盲,彭延坤学琴比一般人困难,但他刻苦,整天琴不离手。有热心人向舒三和引荐彭延坤:“你看台下那个孩子,书场老板的小儿子,很聪明,收他做徒弟吧!”

舒三和 长沙弹词名艺人

“他没文化,又是个盲人,就是我不要钱,他也学不出来。”舒三和回答。

“听完我很气愤,既然看不起我,那就自己去努力吧。”彭延坤不甘心,父亲宽慰他:“没关系,你只要努力,勤学苦练,一定能把弹词唱好!”

21岁那年,彭延坤加入长沙市曲艺队,恰好成了舒三和的同事。省电台请舒三和灌录唱片,因为需要录制新曲,他请来湘剧和花鼓戏音乐工作者帮忙创作。

别人问彭延坤怎么不去参加,他反问:“我们唱了那么多弹词,怎么会连一个伴奏都写不出?”

这话传到舒三和那里,他找来这个“大放厥词”的年轻人,要彭延坤去写曲子:“你要多长时间?”

“别人一星期,我也一星期。”彭延坤回答得干脆响亮。

这是一次挑战。

彭延坤不识简谱,只会唱旧的工尺谱。他自己编谱子,唱一句编一句,写出伴奏旋律。“长沙弹词的词十分考究,既要贴近生活,讲究趣味,又要合辙押韵,朗朗上口。”

时间紧,彭延坤几乎不眠不休,整天在盲文板上扎字,“擦擦擦”像小鸡啄米一般。

一周后,彭延坤交稿。舒三和招呼大家都过来听。一曲唱罢,没人说话。

两分钟后,“评审”群中才爆发掌声,大伙啧啧称赞。舒三和也大为惊喜,此后他常常对其他艺人说:“不得不佩服彭延坤,长沙有句老话,‘带着饭碗进牢门’,我看长沙弹词这碗‘牢饭’就该他吃。”

他就是长沙弹词 长沙弹词就是他

2009年长沙弹词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彭延坤是其代表性传承人。

彭延坤老先生九岁便师从胡兆林学弹月琴说唱长沙弹词,这一学一做,便是70年的时光。虽然眼睛看不见,也丝毫不影响对长沙弹词的热情,无论是对于长沙弹词的创新与发展,亦或是培养新人,一门心思全铺在上面。

彭嗲嗲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长沙弹词,为弹词努力了一辈子,然而惋惜的是,彭嗲嗲于2016年因病辞世,彭延坤版的长沙弹词已成绝响。

彭老虽然从未见过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但却凭着声响、触摸想象着世间的绚丽与悲凉。特别是在长沙弹词这一门曲艺的赋予上,彭嗲嗲付出的是心灵的感悟,在黑暗里唱尽传奇。

传承情

20世纪末,长沙弹词日渐衰落。彭延坤有些心急,担心往后长沙弹词没人保护,担心这门艺术传不到后世。他总说:“莫让弹词空白头。”

2005年,湖南省政府拨款保护长沙弹词,希望艺人能够进棚录音,保存第一手资料。时任长沙市曲艺协会主席的彭延坤高兴极了,马上组织艺人开会商讨。

会上,大部分人对这次整理工作不抱乐观态度,“现在谁还有兴趣唱弹词呢?好多人都停腔歇板不唱了。”

彭延坤没有放弃,继续联系老艺人试演。

其实,早在20世纪90年代,彭延坤的妻子谭玉清就有意识地整理录音资料了。一次,她听说有人家里有弹词录音,硬拽着彭延坤登门询问。“那些磁带被随便丢在冰箱顶上,有些有盒装,有些没有,拿下来一看全是灰尘。”谭玉清满是心疼。

谭玉清把这些磁带拿回家,一盒盒清理干净,拿到太阳下晒一晒。“这二十几盒磁带现在虽然保存不够好,但是我要留着,等以后技术发达了,也许还能翻录出来。”谭玉清说。

申遗工作还在继续。2006年,彭延坤和谭玉清准备好所有录音材料,长沙市文联副主席刘忠宏负责整理申报长沙弹词,在他的鼎力支持下,两人进棚录音。为了节省经费,他们特意找了便宜的私人录音室。

为了完成申报材料,彭延坤和谭玉清不知熬了多少夜。最辛苦的一次,他们连续三天三夜都泡在录音室:彭延坤反复录,要最好的效果。

谭玉清来回校对字幕信息,“千万不能出错”,为节约时间,他们不回家睡觉,累了,就在身后的小沙发上躺一下。

彭延坤说:“我们抱着一定要申遗成功的决心。”终于,第四天上午,13张光盘及时赶制出来,两人相互搀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2009年,长沙弹词被正式列入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钦点传承人

长沙弹词专场演出上,彭延坤当众宣布:我百年之后,我的传承人就是王志敏。

彭嗲嗲曾说过从未对自己的事业感到不景气过,但最让他感到忧虑的,是类似长沙弹词这样的民间艺术,能否后继有人。令人欣慰的是,跟随彭老学习多年的长沙弹词艺人王志敏学艺精湛,成为彭老钦点的传人,弹词薪火得以延续。

(彭延伸的徒弟—王志敏)

彭老一生弟子众多,门徒无数,然而,天才可遇不可求,但真正学艺是一个漫长艰苦的过程,能坚持下去的人少之又少。真正传承彭延坤毕身技艺并从事长沙弹词艺术以此为生的,只有王志敏一人,让弹词得以延续,重焕往日生机。

斯人已逝 弦歌不绝

长沙弹词一代宗师彭延坤因病医治无效于2016年11月13日上午8点46分不幸辞世,享年80岁。

彭延坤老人走得这样早,这样匆忙,还有那么多的工作在等着他去完成,让我们为之无限惋惜,但他留下给我们大家的长沙弹词说唱艺术作品,成为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致敬经典才能更好的传承经典,让更多的年轻人认识、参与到弹词艺术中来,继续发扬光大。传承湖湘民俗特色的长沙弹词,既是彭老的心愿,也是对湖湘文化的真正保护和传承。

长沙弹词的抢救性保护

长沙弹词也称长沙道情,是以长沙方言为基础的说唱艺术,依字行腔,唱腔甜美圆润,铿锵有力,朗朗上口,是湖南现存的古老曲种,具有“古、多、广、情、谐”的艺术特征。它有着浓郁的地方特色,是我市最早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项目之一

市委、市政府对长沙弹词的保护传承高度重视,前两年,在彭老重病期间给予了大力的支持。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易炼红亲自批示,市领导召集相关负责人制定救治彭延坤办法,筹措经费12万,解决医疗费用数万元。2013年,长沙市文广新局协调省电视台公共频道举办长沙弹词专题展览,呼吁观众购买弹词CD并筹集2万余元。积极协调芒果V基金捐助10万余元用于彭延坤治病。

长沙市文广新局按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的方针,积极履行保护职责,拓展保护工作思路,探寻出科学可行的保护措施,在数字化记录、书籍出版、作品创新、传承授徒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2015年对彭延昆先生进行抢救性的记录,邀请彭延昆先生吐录弹词经典曲目和片段十个13个多小时,制作成精美光碟广泛传播;编印出版《长沙弹词优秀作品选》、《长沙弹词》两本书籍,并由时任湖南省省委常委、长沙市市委书记易炼红作序。

开展长沙弹词原创作品征集大赛,在全省范围内征集长沙弹词优秀的原创作品十余件;积极开展长沙弹词进舞台活动,长沙弹词多个原创节目走上长沙群众文化活动的舞台;约请长沙市歌舞剧院编排弹词作品《猛回头》和《长岛人歌》。同时积极扩大长沙弹词的社会宣传和影响,开展长沙弹词进地铁活动。

来源:文广新长沙、光明日报、湖南笑工厂、长沙弹词、地方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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