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几代同堂的大家庭?三代、四代同堂的不稀罕,五代同堂怕是见者无多,至于九代同堂,只能见诸于史书了。《资治通鉴》记载:“寿张人张公艺九世同居,齐、隋、唐皆旌表其门,上过寿张,幸其宅,部所以能共居之故,公艺书‘忍’字百余以进。”
张公艺(577—676),郓州寿张人,一生经历北齐、北周、隋、唐四个朝代,享年99岁。“上过寿张”的“上”,指的是唐高宗李治。唐麟德二年,高宗与武则天去泰山封禅,车驾过寿张,闻张公艺九世同堂,累朝都有旌表,遂屈尊降贵过访张氏。问何能九世同居?张公艺答:“老夫自幼接受家训,慈爱宽仁,无殊能,仅诚意待人,一‘忍’字而已。”遂书百余“忍”字以进。“高宗为之流涕,赐以缣帛”,并亲书“百忍堂”以彰其事。
张公艺乃汉初张良第二十六世孙,自幼有成德之望,正德修身,礼让齐家,立家规以教子侄,因此树立起父慈子孝、兄友弟和、夫正妇顺、姑婉媳听的家风。“合家九百人,每日鸣鼓会食。养犬百只,亦效家同,缺一不食。”九百余口的大家庭,管理难度可想而知。
仅以吃饭为例,合家一起用餐,招呼起来就很麻烦,所有采用击鼓为令方式,颇似军队的开饭号。家风好,连狗都知礼守规到“缺一不食”,百条狗一起进食,假如缺一条,其余的就候着不吃。
张公艺以百余“忍”字作为家庭和睦之匙,当是真真切切的心得。历史上,中国人一直以枝繁叶茂人丁兴旺为家族荣耀,崇尚多代同堂。但,难免会因此生出无数矛盾。怎么办?忍。如果只是忍耐、忍受,那矛盾日积月累还是会爆发。如果是忍让,则由被动变为主动,这是忠恕之道,是大度和包容,包容之风兴起,家庭自是和睦少争。
张公艺的“忍”字,可以理解为忍让。唐高宗所以流涕,既是被张家感动,又是有感而发,他目睹皇家不择手段地争权,的确让人寒心。今人流行小家庭,处理大家庭的能力自然退化,忍让功夫也不如前人那般多有实践机会,处理亲戚关系,自我管控情绪的能力其实不够强。张公艺的后人以“百忍”作为堂号,以“一勤天下无难事,百忍堂中有太和”为宗族治家格言,这是恒久的精神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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