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乾州古城墙

作者:袁富民

小时候，听老人讲过龟城的故事。说这县城很古老了，老得没人记清朝代。当年有一位皇上来这里避过难，修的这座城，是一只大龟，本来龟头朝南，饮的是渭河的水，龟尾向北，靠的是粱山的脉。龟头两侧各有一头神牛，一到晚上，神牛便拉着龟城旋转，遇到战乱，想攻城的人，怎么也找不着城门。这城自然好风水，神得很。 后来，一位喇嘛施魔法将一只神牛盗走，这时龟头恰巧转到北边，同剩下的一只神牛永远停在北边不动了。乾州龟城也就头北尾南，既饮不到渭水，自然少了神气，变得十分干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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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我十岁时考进县城读完小时，便对这神奇龟城怀着特殊感情，一到课余，总想登城饱览古城风貌。在古老的城墙头走一圈就成了的一个梦想。 记得第一次是从南城门楼登上古城墙的，我被它的高大厚实深深地震撼了！从南城门向西城门走了一段，看到城外阡陌纵横，延伸到天边，天际横卧着一道山丘，莽莽苍苍，后来才知道，那就是终南山。俯瞰城内大街小巷，纵横交错，绿树掩映，鳞次栉比的民房，尽收眼底。到西城门了，时间不早了，不敢再走，就下城墙，从西大街回到学校。

第二次是从东城门楼子登上古城墙的，沿东城墙向北走去，就看到巍峨高耸的乾陵双乳峰，东眺是宛若笔架的一座山，后来知道这就是位于礼泉县的九嵕山，也就是唐太宗昭陵。这次走到小西门就下来。沿桥东巷向西，到三眼桥向南，从上家巷回到学校。

第三次是从西城门楼登城，向北到小西门下城，沿步家巷向东到北大街再向南，从南十字向东拐回学校。 1955年考进乾县中学（即现在的二中，是那时乾县唯一的中学），回家背馍，来回都要走西城门洞子。那城门洞高大宽阔，门洞内南北各有几孔小窑洞，有时住着落难的叫花子。场外环绕城墙的是护城河，可谓城高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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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1956年开始，县上就开始挖掘西城门楼子，记得那又大又厚重的城门被人用大车拉走，倾倒的城墙土被填进城壕。城里的群众有人把城墙土当肥料往麦田里拉，施了城墙土的麦苗长得特别旺盛，于是我们村的人也来到南城墙外挖城墙往麦田里拉，有一家人有一块地只施了一半城墙土下了雨，结果收麦子时，上了城墙土的一半长得粗壮旺实，获得丰收，没施城墙土的一半长得低矮弱小，减产了。农民就说，千年的古城墙，赛过日本尿素！ 从此以后，乾州古城墙就成了老百姓用土的地方，谁想在哪里挖就在哪里挖，以至于千年龟城被挖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城墙被挖断成了几节，我的那个绕古城走一周的梦想也就完全的破灭了。

有幸的是，乾县的看守所建在古城的西北角，这里没人敢挖土，所以有一整段的古城被保存下来。1958年毗邻看守所建立乾县一中，记得一中院内在古城墙上挖了几孔窑洞，冬暖夏凉，有个校长就曾住在窑洞里。 到了上世纪90 年代末，县上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给家在外地的知识分子和一部分领导干部批庄基，就把北城墙龟颈一带划做庄基地，由干部自己建成居住小区，并命名为“北斗村”，这一段古城墙也就全部的毁坏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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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961年乾师毕业，断断续续在这座古城里工作生活了6０多年，亲眼见证了古城几近消亡的全过程，由城墙完备，到城垣颓毁，古庙拆除，小巷拓为大街，新楼拔地而起。沧桑变迁，旧貌新颜，自然感触万端。

1982年调进县志办，纂修县志，就对这古城的历史多了一些了解。知道这城在黄帝时就是祭祀天地的所在。秦孝公十二年（公元前３５０年）即置好畤县，是我国历史上最早设置的郡县之一。秦始皇曾在境内筑粱山宫，也曾追斩谬毒于好畤。 乾州城几更其名，数迁其址，而龟城的建造当是唐代的事。公元６８３年，唐高宗李治取葬梁山，次年，诏置奉天县，以祀乾陵，县城便迁今址。到公元７０６年，武则天与唐高宗合葬乾陵，祭祀频繁，奉天县城便成了皇家祭祖之地，皇亲国戚，络绎而至，奉天县城，世所瞩目。 初建的奉天县城，周仅五里。唐德宗时采纳了桑道茂的谏言，围绕旧城加修了周十里，高三丈二尺的外城，并修了深二丈，阔三丈的护城河。从此，乾城有了内外城之分，内城称子城，外城称罗城。后子城倾塌，今城即罗城。 乾州按桑道茂意取象玄武，故筑以龟形。北城狭长伸出，谓之龟颈，瓮城即龟头，南门短秃为龟尾，东门、西门、小东门、小西门为龟之四足。城内南北什字高突，酷似隆起的龟背，纵横街巷，宛若龟背上的花纹图案。

在古代，龟是祥异、长寿的象征，当时筑城以龟，旨在企求祥和、安定、康乐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到了唐德宗四年（公元７８３年），却发生了朱泚之乱，德宗李适从长安出逃到了奉天。德宗凭奉天城高池深，朱泚久攻不克，居留达半年之久，在这里处理朝政，那时的奉天城，实际上成了唐王朝的陪都。朱泚之乱平息后，德宗回到京师长安，升奉天为赤县，归京畿直辖，奉天县就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直辖县。这应当是乾县城最为辉煌的一个时期！

据明清《乾州志》载，历代曾对乾城做过多次修复，加固，其中五代及明、清修复较大。至明万历年间，乾城由初建时的东“迎阳”，西“宝塔”，南“延熏”，北“拱斗”四门，增开了“好畤”小东门，“率西”小西门，城内建筑基本定型。以州署为中心，接通六门之街衢，形成南、中、北三个什字和七条主要街道。东、西、南、北，小巷纵横，主要巷首，均建有阁楼，故有“九楼八涝池，七十二个半巷子”之称。 乾州古城到建国初且保存完好，５０年代后期毁坏较大，现仅存龟头和西部半璧残城，经勘测，上宽３米，下宽８米，高９米，仍可见古城高大雄奇之旧观。 乾县因历史文化悠久，龟城别具一格，乾陵名播中外，文化遗存丰富而被陕西省人民政府命名为历史文化名城。 历史名城，人杰地灵。唐代出过宰相赵隐；元代出过大文士杨奂；明代出过大理寺卿宋钦；李自成大顺政权吏政府侍郎宋企郊；清代出过福建台湾总兵、水师提督王郡。近现代出过辛亥革命先驱吴希真，红军３０军参谋长、革命先烈杨森，抗日英烈高鹏，著名秦腔剧作家范紫东，著名外交家王炳南，对我国航空工业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专家何文治，著名方志学家陈元方等。

然而最值得大书特书的还是党和政府领导下的6０万乾州人，他们在改革的大潮中，扬帆弄舟，把城乡建设搞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一个三眼桥大市场，使西北乃至全国走向乾县，又使乾县走向西北，走向全国。乾县成了古丝绸之路上一颗璀灿的明珠。

经济发展了，人民富足了，自发的城镇建筑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崛起，旧城饱和了，撑破了，向四周拓展，蔓延……现在的乾县城已不再是“九楼八涝池，七十二个半巷子”，而是高楼林立，街衢纵横，300多个巷子了！ 古城墙被毁，我们是历史的罪人！我们是要立功赎罪的！前几年，古城内已逐步建起鼓楼、北城门楼，现在，县委县政府正在着手建设乾州古城墙遗址公园，它的建成指日可待。依托古城墙，这里将建成一个规模宏大，设施齐全，集旅游、休闲、娱乐、餐饮、购物为一体的大型游乐园，成为全县人民休闲、娱乐、健身、集会的好去处。这堵历经劫难的古老大墙就静静的屹立在公园旁，为我们诉说乾州的历史风云，千年沧桑，领略着当代风流。

作者袁富民来源于大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