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一个词大家都很熟悉叫“北漂”。是指为了自己的理想或者谋生的需要,背井离乡来到北京寻求自身发展的这一类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今天咱们就来说说北漂的老祖宗。这个人从55岁开始在北京漂着,从这年纪看,这人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了不起的人物,大画家——齐白石。
齐白石出生在湖南湘潭,有首《浏阳河》,江边有个湘潭县,出来个什么人,出来个毛泽东,领导人民得解放。湘潭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出了很多大人物,前有曾国藩,后有毛泽东。齐白石的出生说不上书香门第,画画出名之前是干木匠活的,早起的画界对齐白石很是瞧不起。因为中国画崇尚的是文人画,就是你的文化修养多高,决定你的画作水平多高。齐白石呢,不懂诗词歌赋,木匠出生,所以很多画界人士很是瞧不起。致使后来徐悲鸿先生推崇他,也受到好多人的非议,说粗人一个,画的画如同老农挑了一担粪站那一样,没意思。由于文化偏见齐白石被人糟蹋。
齐白石家里挺困难,人口还多,日子只能将就着过,打小身体弱小。小名叫阿芝,父母看这孩子身子骨不能干农活的,怕累坏了,别干了,上学吧,看看将来能做点啥。就在阿芝七岁那年,家里省吃俭用省出四斗粮食交了学费,结果还倒霉,刚上半年学,家乡遭水灾,地里颗粒无收。拿什么交学费,别念了回来吧,辍学了。到了十五岁父母发愁了,种不了地,总得有个手艺啊(那个年代都讲究有个手艺),将来好生活啊。就这么着家里人让他去学手艺,拜了木匠为师傅,学习桌椅板凳制作。学了一年有件事对他触动很大,有一回师傅说,有人请咱去给做俩八仙桌,走吧,在穿过小树林有一小道,对面也来了两木匠,师傅给他说靠边靠边。恭恭敬敬的站着,对面的木匠昂首阔步的走过去了。齐白石不懂,心里憋屈,问师傅,同样是木匠咱为啥给他们让道行礼?师傅说虽然都是木匠,但咱是干桌椅板凳粗活的,人家是雕花干细活的,挣的钱比咱多,档次比咱高,咱得拿人当回事。齐白石一看自己师傅,心里想我要是再跟你学,这辈子就得给人让道。这不隔三差五请假,说家里有事,其实是“跳门了”。没事就打听,那个雕花木匠干得好,大老远跑过去找人磕头拜师。齐白石也非常聪明,很快就把手艺学到手了,成了远近闻名的雕花木匠。
这个时候钱挣得多了,日子好过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的人生转机来了。要是这么一直下去虽然日子过得挺不错,但干得再好一辈子也是个木匠。有一回一个大户人家请他做木匠活,在这个大户人家发现一本书,叫《芥子园画谱》,相当于现在中央美院的教材。在别人眼里这书可能也就是一本书,可是齐白石如获至宝,一边看一在边脑海里想,向主人借这本书。只能是借,人家不给,齐白石非常的有毅力,在借阅的同时,硬生生把这本书给抄下来了。边抄边记,最后记住了,手里还落了本书,就这样齐白石走上了绘画道路。
在雕刻木制家具上是大家,学画画也肯定比一般人强很多,因为都是艺术,想通的。哪怕你让一个做蛋糕造型的画画一定也比你普通人强,这就是艺术的灵性。齐白石通过这本画谱进行绘画练习,很快就成为了一个画匠。越画越来劲儿,家里人看到了就说,那墙上的财神,门神都久了,你给重新上下色,他说行啊。很快这些东西他画出来栩栩如生,很是生动,周围的乡亲们都知道了。说咱以后这些个东西不用再跑那么远去买,这就有人画这个,给他俩钱给咱画,就这么着,齐白石开始了画神像。画神像挣了不少钱,因为画的是神像,没人跟他讲价,很快结婚生子了,家里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了。这时候他只是个画匠,不是画师。
如果继续目前的状况,他只能是个小康家庭的一员画匠,成不了著名的大画家,接下来他命运的第二次转折来了。有一回画的像落到他家乡一位名人的手里了。这人叫“胡沁园”,当地最出名的大画家,一看画像,这不像是一般人画的,有灵气,基本也不错。问这谁画的,说这是原来的一个木匠画的,叫阿芝,姓齐。说你把这人叫来,齐白石叫来了,当时齐白石二十七岁儿女双全,问这是你画的啊,齐白石说是啊。问你学过绘画吗?没有,那你怎么画这么好,我之前抄过《芥子园画谱》,哦那就对了,那你想不想在画画上深造啊?齐白石说想啊做梦都想,你是大画家,早就想跟你请教,门槛太高一直没机会。胡沁园说,我收你当徒弟你愿意吗?齐白石高兴坏了,点头如捣蒜。说你进我门学画画,神像不能再画了,那个东西匠气太足,你要总画那个,永远成不了画家。齐白石想啊,我现在靠画神像吃饭呢,如果不画了,给人家画别的这饭碗可就没了!但是齐白石是有远大抱负的人,自打喜欢上画画,就想着有朝一日与先贤比肩。想到这,一咬牙,师傅我答应,自此进了胡沁园门下,不画神像了。有资本,再加上有专业老师教,没几年功夫,齐白石水平大涨,这时候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画师,走进了专业绘画的领域。
在师傅身边学有所成,师傅就给他说,你想在绘画上答道更高的水平,就得五湖四海各地写生采风,博采众长。齐白石四十岁了,家庭啥的都稳定了,说我要出去走走,去哪儿呢?去陕西西安。为什么呢?西安自大唐以来是中国的文化中心,也是黄河流域,中华文明的发源地。这个地方绘画水平相当高,齐白石到了一看,确实了不起,看了很多不同风格绘画流派的画家的东西,同时自己的画功大有长进。在西安还认识了一位高官,陕西的布政使(省长)“樊樊山”,俩人以画论谈,成了无话不谈的 朋友。转过年来,樊樊山被当时在北京执政的大清高官“袁世凯”看上了,说调你来北京。到北京参政院来议政,樊樊山说北京克了不得,那是大画家的窝子所在,高手太多了。你要想长进咱去北京,正好我调任我带着你,就这么着,齐白石跟樊樊山第一次到北京,大概一九零几年。大清还没亡,慈禧垂帘听政的时候。樊樊山就推荐齐白石进宫当宫廷画师,但是齐白石不想去,一呢有老婆孩子,可以随时回去看看,但进了宫没那么自由了。二呢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杀头。但是樊樊山推荐又不好推辞,没办法咋办?那我跑吧,跑回老家了。北京是好地方,但齐白石觉得这里边人情也大,立足困难。
回老家后也出来过几次到处游历,这时候已经到了辛亥革命后期了,湖南也闹革命、今天革命党、土匪闹来闹去把他家里的好日子给闹没了。连最喜欢的小儿子也死在了战乱中,师傅胡沁园也病死了。齐白石很伤心,把他师傅给他点评过的20幅画找出来,裱好了,到师傅坟前一把火当烧纸烧了,当作祭奠师傅。齐白石想,我这一辈子就在老家这战乱中过了?画画我还想提升呢,怎么办?一看家乡也没啥可留恋的,干脆再进京算了,这时候离他第一次进京已经过了好几年了,齐白石已经55岁了,他是1864年出生,这时候已经是1919年了(五四运动了)。但这时候情况变了,没有樊樊山推荐当画师哪一说了,就连生活都成问题了。都说盛世收藏,乱世黄金,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给谁画去?但齐白石是木匠出生,他就给人刻章,学木器雕刻的,也学过篆刻,在庙里借住,刻好了拿出去卖。章分名章闲章,结果也是因为刻章,又来了一个新机会(天无绝人之路)。他这个章被别人买走,流到一个北京大画家“陈师曾手里了”被看上了。这个陈师曾很了不起,他的画当时在北京卖的是最贵的,已经成名家。他师父是诗书画印四绝,西冷印社的开山祖师“吴昌硕”。吴昌硕的篆刻公认古往今来第一人,陈师曾师门是刻章名家,自然也看得出刻章的水平好坏。一看齐白石刻的章,笔法刀工都很不错,有底子,打听是一个叫齐白石的老头。快六十了,在庙里待着呢,陈师曾去看齐白石,一见就你啊,当时齐白石穷困潦倒,穿的破破烂烂,跟要饭花子似的。问你还会啥,说我会画画,我是胡沁园徒弟,噢,齐白石拿出他的画作,也现场画了一下,陈师曾一看,真不错。但是陈师曾给他挑的毛病是啥呢,你画的是不错,但你的风格是每一笔都学人家的,我能看出来(你这一笔,唐伯虎的美人,典型的工笔画法,这一笔,跟八大山人学的......)。你这画挂一般人家里行,但入不了高水平人的法眼,齐白石知道陈师曾很有名,说那我该怎么办呢?陈师曾说,你得改画风,这事齐白石陷入了沉思。画到现在为止已经40多年快50年了,突然要改,谈何容易?陈师曾说你要不改,一辈子出息不了,人一看你这就是复制古人,没有自己的东西,没啥价值。一听这画,齐白石决定改,大刀阔斧的改,怎么改呢?
他想起《芥子园画谱》里头,那些大师画的东西,但凡成名成家,都是大开大合有自己创意的。因为中国画跟西洋油画不一样,西洋油画高度写实,国画是写实的基础上大写意的(想象,意境......)。齐白石这些年的积攒足够深厚,一转变画风后突然感觉一扇门向他打开了,画的东西开始生机勃勃、意象万千、趣味盎然。而且他当时开创了一种画法叫“红花墨叶法”,敢用色,花我就用大红色画,衬托红花绿叶之说。绿感觉衬托红不够,把所有的叶子都画成黑色,墨叶。现在看齐白石留下的很多画,花很鲜艳,叶漆黑漆黑的,用色非常大胆,把各画派的东西集合到一块。有人说这么红这么黑多俗啊,画画忌讳把色用尽,齐白石不怕,因为齐白石本身木匠出生。没有文化负担,得要弄着弄那,不按套路来。老百姓喜欢看啥样的我就画啥样的,从大俗当中得出大雅的东西来。
所以齐白石这一改变之后,把毕生的积淀,再加上自己没有那么厚重的,所谓的文人画的负担,终成大开大合之气,别有洞天,开辟出了这片天地。是其他画家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六十多岁之后齐白石真正的画风才形成。有人就会问,你说这些我都不知道啊,在我脑子里,齐白石画的尽是些蛐蛐虾啊。中国画家很少有人画这些的,但齐白石为什么画这些呢(算是惟一一个画虫出了大名的),是跟他想家有关。本来想着这辈子不回家,身边没儿女,越到晚年越孤单。后来实在想的不行了,就回忆起小时候自家门口有个水坑,叫星斗塘(说是天山掉陨石砸的)。从小在那玩儿,夏天的时候青蛙啊蝴蝶呀,童年无忧无虑,可这些年到处漂泊。到老了身边没人,只有自己,挺凄苦,这个时候无比的怀念童年的时光。就想着自己用笔再现童年时候的情景,所以齐白石画虾画虫,你知道这不是真的,画的也不像油画那么真实,但是你看那个翅膀、须子感觉就要从画里跳出来一样。不要以为这些东西不写实,他带徒弟,让徒弟画鸽子,画的不像,就问你观察过没有?鸽子翅膀展开左翅膀下边是几根毛?右翅膀下边几根毛你查过没?他的这些都是在真实的基础上画出来的,所以栩栩如生,再加上写意这一块的衬托,这画一下就立住了。
齐白石因为想家,晚年创作了大量的昆虫画,过了八十岁才得享大名。五十五岁北漂,八十岁成为了一代巨匠。现在的年轻人北漂几年,导出诉苦,你跟齐白石先生比比?有些人认为我一肚子能耐,没碰到个识货的,这个老板不喜欢我、那个领导不赏识我。如果真没人赏识,那说明你的能耐还不够,还得加深!在一方面可能需要转变,齐白老六十岁转变画风,你大学刚毕业,学了点书本知识就想着上天。不是没伯乐,是伯乐眼睛雪亮,你不是他的菜!
所以齐白石天字第一号老北漂,北漂的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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