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段子:主人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形式存在呢?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他可能是某种“鬼魂”,但是自己又说阴曹地府不收他,白天可以自由游荡,晚上则是被关在吴山的枯井中。感人的是同学关系,还是同学替他超度了。
阮公明来自祥宏讲夷坚00:0008:38
【原文】
临安于潜县士人阮公明,幼聪敏,为太学生,不事拘检。将往临平镇娶妇,因醉持篙击水手坠水死。厢吏录付仁和狱,法为误伤,罪不至大辟,而以久系陨命。
后十年,同舍生王质自外州敎授受代到中都,晩坐旅邸,一仆捧刺来云:“阮上舍拜谒。”视其名,则公明也。相见悲喜,叙旧款曲,复邀饮于酒肆。酒数行,叹曰:“吾久堕鬼籍,缘天年未尽,阴司不收,但拘縻于城隍。昼日听出,入夜则闭吴山枯井中。如我等辈,都城甚多,毎黄昏之际,系黄裹肚低头匐匍而走者,皆是也。”回首指其仆曰:“此人亦是。各随贵贱髙下,更相服役。与世间不殊,不足为异。”酒罢,辞去,握手嘱曰:“某尚有十年留滞,未能受生。幸为作书白家君,修水陆道场,可减六七年之限。愿无忘。”长揖而逝。
明日,质遣报其父,不之信。质自捐槖金办佛事资荐之。数日后,出外归店,人言阮留谢刺而去。其所用纸,盖人间者。自是不复见。
【白话语音文字版】
临安于潜县(现浙江昌化县)读书人阮公明从小聪敏,还是个太学生,但他这个人不拘小节,自由散漫。有一回,他去临平镇打算娶媳妇,回来喝多了,在船上跟船家争闹起来,动手了,用船篙把人给捅在水里,那人竟然死了。当地巡警把阮公明关进仁和县(杭州古县名)监狱。阮公明虽系误伤,罪不至死,但也不能放。他一直被关在监狱里。时间一长,他就死在监狱里了。
十年以后,他原来同宿舍同学王质在外地做一个教授,官职任期结束后回到中都(都城临安,杭州),住在一家旅店。有天晚上,王质一人独坐旅店,仆人进来,手捧名刺(古代名片),上面写着:阮上舍拜谒。王质知道是阮公明来了,马上请进(他应知阮已故去)。同学见面寒暄叙旧,悲喜交集,王质就请阮公明到酒馆去喝酒,酒过三旬,阮公明说:“我已经做鬼很久了,本来我是不该死的,缘因天年未尽,所以阴曹地府也不收我,只是把我关在城隍那里。白天我可以自由行动,到了晚上,我得给关在吴山(杭州市区小山)的枯井中。像我这样的人,都城里还有很多,怎么区别呢?每到黄昏时分,你就看那些穿着黄裹头(某种宽腰带)低头走路的人都是我们这号人。”说完话,阮公明一指王质的仆人说:“你看他了吗?他就是我们这类人,我们这些人都是各随贵贱,按个人品性能力从事各种相应工作,跟世间没什么两样。你也别觉得有什么奇怪。”
两同学吃喝尽兴,阮公明跟王质握手告别说:“我在这儿还得再待十年,之后才能受生(重新投胎),我希望兄弟你把我这事儿写封信告诉我父亲,盼望他能给我做一个水陆道场超度我。这样的话,就会把我这十年之限减少6-7年,也就是说,我再有三、四年就能受生,千万别忘了!”说完话,阮公明深深作揖,然后这人就看不见了。
第二天,王质派人把此事向阮公明父亲报告。他父亲不相信,也不管。后来王质自掏腰包,专门为阮公明做了一场水陆法会。几天后,王质外出归来,回到旅店,有人跟他说:“有位姓阮的专门给你送了一张谢刺(感谢卡)。”这说明王质给阮公明做的那些功德他已经收到了。这张谢卡用的就是市面上的纸。阮公明后来再没出现过。
【祥宏点评】:谢卡用纸是很实体的东西,阮公明怎么会用世间的纸写感谢卡呢?有点没法理解了。阮公明从小聪明,资质不错,后来还进入了京城的太学,故事透露他还是“上舍生”,可以说前途光明,但因为个性问题,不拘小节,最后闹这么个一下场,令人惋惜;这个阮公明(的鬼魂)看样子不是以正常生命形式存在的,他既然能够拜谒王质,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父亲呢?这说明其中还是有一些限制的,有可能他只能跟王质发生因缘,只能显现给王质;于潜是杭州历史上一个古县名,现在没有了;黄裹肚,指宋代男子穿的一种裹在腰部的宽腰带。
(文图说明:《夷坚志》原文电子版文字主要来自“龙的传人”博客-特别致谢!再经中华书局出版的《夷坚志》校订;全部图片来自网络。)
《夷坚志》简介:
宋代大文人洪迈编撰的《夷坚志》是中国古代志怪笔记小说的顶峰。它卷轶浩繁,包罗万象,流传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个宋代事件,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伟大的宝库之一。
《夷坚志》的时空观深契佛法,与宋代文化领先世界的历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异事、神怪大全,本质上却是最真实细腻的宋代社会生活实录,极具文献价值。
宋代社会生活塑造了此后中国人的心灵格局,《夷坚志》仿若是中国人的心灵大海。人们平时沉浮其中,茫然不觉,一旦凝神静思就会发现:
天下没有新鲜事,一切尽在《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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