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吴官友的画里画外：丹青难写是精神

《铁骨寒梅》（油画） 吴官友

《琼崖姐妹》（油画） 吴官友

《初春》（油画） 吴官友

《曾经的海》（油画） 吴官友 文\本刊特约撰稿 林冠群

为纪念我国著名画家、政治活动家何香凝先生诞辰140周年，日前在何香凝美术馆举办的首届“香凝如故”全国美展上，我省唯一入选的油画作品《铁骨寒梅》出自海南画家吴官友之手。

提起吴官友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可能不多，但在海南油画界他却是个老兵了。吴官友现为琼台师范学院美术教师，他为人低调，为艺术而生存，“名未彰而身不显”，陶陶然，淡淡然，泊如也。然而，提起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在广州美术学院求学时，他的指导老师如司徒绵、涂志伟、黄中羊、关则驹等，如今都是名扬国内外的油画界重量级人物。并且这几个导师又都以画人物著称，都有名作蜚声画坛，享誉世界。由于这一师承关系，吴官友最擅长于人物画也就渊源有自了。

《铁骨寒梅》是西洋油画与中国画“意”的结合

得知吴官友的画作入选，特地向他道贺，于是便相约在一家咖啡馆里聊了起来。

先谈他这次入选的《铁骨寒梅》，这是一幅人物肖像画，画的是何香凝先生拄杖独立，凝神自得于冰天雪地之中，背景却是何香凝先生最擅长描绘的梅花。“联想到何老前辈的阅历和风骨，便特地以她生前创作的一幅梅花为背景，直接临摹上去。”他说。

对啊，这使我想起王安石的一句诗：“丹青难写是精神。”油画是外来画种，传入中国并为中国画家所接受也不出两百年时光。油画的表意手段与传统中国画显然有别。我个人认为，西方的早期油画从图解宗教故事开始，逐渐过渡到如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之类世俗题材以及人类追求闲静向往自然的风景画面，纯以“形象”传神达意。而中国画，虽也从宗教画开拓境界，进而出现《韩熙载夜宴图》之类的权豪生活写真以及大量的花鸟山水题材作品，但大多写“意”而不写“形”，讲求神似，不求形似。到宋代以后，中国画更进入苏东坡所倡导的“文人画”境界，画面上讲究“留白”，而且画不足而补以诗，诗不足而衬以书，从而得出“诗书画”同源的美学观点。在我看来，现今我们所欣赏到的传统中国画大多都是这个格调。

对于油画与传统中国画的美学观点，我个人以为，不能于其中妄加褒贬，抑扬彼此。但中国油画家在不过两百年的实践活动中却能充分体现出中华民族兼收并蓄、包容创新的进取精神，这是值得我们充分肯定和发扬的。

比如这幅《铁骨寒梅》，题目所蕴含的诗意以及画面大片的留白，就将西洋油画与中国画所擅长的“意”结合起来了。

何香凝先生追随孙中山从事民主革命活动，历尽艰难险阻，百折不挠，曾于抗战初期，以包裹裙子邮寄蒋介石，讥刺他“枉自称男儿，甘受倭奴气。将我巾帼裳，换你征衣去”的“不抵抗”策略，被国人赞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这一形象，正是中国画以梅花喻君子，喻骨气，喻节操的传统意象。画面中，何香凝先生神态自若，淡定慈祥，一股乐观向上、傲然挺立的姿态，背衬着迎寒怒放的梅花，简洁明净，意蕴充沛，既有西洋油画的细腻逼真、准确生动，又有中国画的深婉含蓄、意在言外的丰富内涵。

应该说，吴官友的这一构图创意，早已为他的师长辈运用在先。如陈逸飞的仕女画，涂志伟的宫女系列，关则驹的部分女模裸像等，都有意加入中国

元素，形成风格鲜明的中国油画特点。当然，中国元素的引入，还存在一个协调统一，完美呼应，相得益彰的效果问题，勉强凑合，生拉硬扯，反而会影响画面的美感。如果从师承关系上说，吴官友已经进入了以这一特点为基础的“中国油画”派。

《琼崖姐妹》尊重历史，不随意拔高

在这里还有必要再提及他曾经入选国家级美展的另一幅油画《琼崖姐妹》（这幅画入选解放军“建军80周年全国美展”，展出后被国防大学收藏）。

画面正中挺立着一位农家妇女打扮的右手握驳壳枪、左手攥着顶军帽的女战士，背景是海南解放前地方乡土间常见的木轮牛车。牛车的一角坐着一位倚着步枪、背着竹笠的同样是农家妇女打扮的女战士背影。她的身边正躺着一位看似受伤（或已牺牲）的同伴。这幅画描绘的正是闻名天下的“红色娘子军”的一个战斗场面。画面构图同样简洁明快而又不失内涵，因而并不显得单调。之所以让人感到意外，是因为这一题材的创作极容易概念化，容易忽视具体的历史环境而人为主观拔高，往“高大上”的主观感觉上构思造形。

这幅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人物造形表明，吴官友作为海南本土画家并不因为自己的“本土”优势而失去对历史的尊重，对史料的把握。在当时敌强我弱的现实环境下，红色娘子军的战斗场景是非常残酷的，不能像“抗日雷剧”那样胡诌神话。仔细观察，女战士眉头紧锁，似刚刚哭泣过，一脸悲壮，一副决一死战的坚毅。她身后的姐妹，她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此刻正依靠着她的保护；她手中紧握着的短枪，已经子弹上膛，随时准备着投入新的战斗……

以上这两幅能入选国家级美展的优秀之作，从构图上看都具有简洁明快的特点，但《铁骨寒梅》无疑更具有中国特色，是一幅具有浓郁中国风韵的人物肖像油画。而《琼崖姐妹》却保留着西洋油画的风采，讲究人物造型，讲究细部的雕琢，虽然背景缺乏纵深，但立体雕塑式的表达形式却恰到好处地省略了多余的烘托，深化了主题。著名美术评论家迟轲曾引述俄罗斯美术理论家康定斯基的话：艺术作品的形式本身就是内容，艺术作品的任何表现力都起源于形式。这幅作品 “姐妹”般的内在联系较好地表达了战场的气氛，但若以康定斯基的理论分析，女战士的形象显然还缺少战火硝烟的细微雕琢，牛车的生活年轮还缺少岁月沧桑的渲染，尤其背景的空白处理，更是西方油画所忌讳的欠缺。因此之故，吴官友油画艺术的创作路子还是具有极大发展空间的。

为此，特地再介绍他的一幅题为《初春》的油画，供读者留心鉴赏。从中领略那朝气蓬勃的春天气息带给我们的略带羞涩而稚嫩的长远希冀。

艺术家档案

吴官友，1962年出生于儋州。1988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现为琼台师范学院美术教师。油画作品《琼崖姐妹》入选“2007年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油画作品《铁骨寒梅》入选2018年“纪念何香凝先生诞辰140周年暨首届‘香凝如故’——全国美术作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