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月晕而风。明月照山冈,敢不敢在这样的月色中来场约会?
清风与明月,被中国人说了几千年,好像是一个说不尽的话题。遥想一千多年前,炎炎夏日里,唐代诗人王维抱着古琴走进幽深的竹林,席地而吟:“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那是何等的意境。如今,我的话题无关风月,只是我的一点联想而已。
前几天我在去北京的飞机上,偶有闲暇,就跟乘务员要了一份《环球时报》,读到分析中美贸易摩擦的社评文章,文章末尾引用了几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这句话是出自金庸《倚天屠龙记》一书,至于金庸先生引自何处,没有细细考察。张无忌突然间记起了九阳真经中的这几句经文,猛地里想起,以灭绝师太之强横狠恶,自己决非其敌,照着九阳真经中要义,似乎不论敌人如何强猛、如何凶恶,尽可当他是清风拂山,明月映江,虽能加于我身,却不能有丝毫损伤。意思是把一切对自己的攻击都当成是清风吹过,像月亮的光亮一样对自己无法造成伤害。
这句话是不是有点鲁迅当年说的阿Q精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清风、明月总是中国文化中不绝如缕的题材,也是几千年来中国人的山水美学与哲学情怀,特别是月亮文化的“阴性”特征与老子的“阴柔”哲学相吻合。唐代诗人张九龄《望月怀远》脍炙人口的诗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我们说“天人合一”,其实就是浸润在山水之间,感受天地的精神,“清风拂山冈”说的是大山,往往成为我们精神的依归;“明月照大江”,水边给人喜悦,山地给人安慰。水边让我们感知世界无常,山地让我们领悟天地恒昌。清风明月也是中国历代文人,无论得意的还是失意的,一种聊以自慰的精神慰藉。“清风明月”,可以让我们体验回归祖先居所的悠悠厚味。
国际国内的强横势力,见不得中国人的好,看不得你的进步,真的要斗,那你就来吧!中国人的民族性本来就是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国际大势的发展,我不懂,说不清楚,但是,倘若将国与国的关系缩小到人性的层面来思考,其中的机理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人性的丑陋,过一万年也复如是。不要说国际上的利益纠缠,生活中常有的例子,人际交往中,你待他一百样好,只要一件事情不遂其心愿,马上说变脸就变脸,翻脸比翻书还快,恶语相向,污水横流,物欲与利益的纠缠,什么样的龌龊都做得出来。少年时候读小说,看电影,那种单纯为了义气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情节,令我们每个少年都热血沸腾。及至年长,你会发现,所谓友情和义气是如此靠不住,不要说出生入死,就是紧要关头,说句公道话,发个声音,也是“缄默贵如金”。说一千,道一万,万事还得自己扛。所以每个人都要替自己做好准备,并为自己负起全部的责任,要完全仰人鼻息,总是靠不住的。
虽然有时候,我们确实需要得到贵人的指点,众人的帮助,团队的力量,强势未必是强者,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是懂得如何委屈求全,韬光养晦。但人生一辈子,做任何一件事情,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路靠自己走,事靠自己扛,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清风与明月,暗含着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对当代中国人的启示善莫大焉。
本期图典附上清风、明月的老图和老照片,供各位师友参阅:
炎炎夏日里,王维抱着古琴走进幽深的竹林里吟诵诗歌
白崇禧将军楷书七言联:春风大雅能容物 秋水文章不染尘
1919年燕京大学女校文理科院内月亮门(佟府)伫立的女子
1938年5月13日,一位国级摄影家镜头下的客家联芳楼,日寇侵略者误把联芳楼当作军事基地,投下三枚炸
洛阳王城公园吊桥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1949年3月 广州明月电子公司全体员工及家属一起吃晚饭 美国记者摄影
上海枫泾古镇上的清风阁茶楼和北丰桥
江西婺源的月亮湾
1982年,河北邢台的清风楼
2018年7月16日于沪上五角场凝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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