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草木魂·采采卷耳》
韩育生 著
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
谷立立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最宜于踏青赏花、读诗品赋。手握诗卷,沐浴阳光,慵懒地等候愉悦的风带来远方的花信,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想来,韩育生定是有着与我们一样的心情,否则他不会如此寄情草木。或许,他更应该感谢植物,若不是花花草草的常年浸染,又怎会有他对《诗经》的解读?《诗经草木魂》就是这样一本书。仿佛是要搭起一座连接古今、贯通中西的桥梁,韩育生用最通俗的文字、最浓烈的情绪,感知并传递先民们悲天悯人的至美情怀。
《诗经》中有名可考的草木多达130余种。《诗经草木魂》遴选其中43种,每种植物都有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都凝结为一首诗。如作者所说,“卷耳”本是寻常物,“采采”亦非稀奇事。植物本身并不珍贵,珍贵的是隐藏在植物背后的生活。车前、白茅、水芹、芍药当然不懂得生而为人的欢喜幽怨,它们只是天然地生于林间地头、沟渠山野,等待着有一天能与故事相遇,进而走入诗行,被吟咏,被唱起。千年过后,也就成了久远时代的情志录。
谁说托物言志、触景生情,是后世才流行的玩意儿?透过《诗经草木魂》,我们看到了先民的智慧。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诗。借着诗,人们传递自我的喜悦,赞赏美好的事物,感怀生计的艰难,追忆父母的亲恩,思念远方的恋人。仿佛天地之大,皆大不过身边欣欣的草木;一念之间,新愁旧怨、爱恨情仇、家国天下,统统付于眼前的根茎藤蔓。终于明白为什么平平常常的荇菜、芄兰、水芹、酸枣会走入《诗经》,被反复传唱,因为它们是人的情感寄托。
用最朴素的物事,寄托最单纯的情感,引出最乐天知命的世界观。这是古人的情怀,也是《诗经》的情怀。以《芣苢》为例,明明写的是采摘车前草的艰辛,偏偏有着“平静的喜悦”。终日劳作的人们,并不曾因为劳累而抱怨,反而有了“就算活得艰苦,也要笑对人生”的愉悦。与其说他们采摘的是平常的药草,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灵魂,匀净舒展、清澈明亮,就像一曲曲动人的歌谣。
可人生在世,总有悲伤忧愁吧。何以解忧?唯有《诗经》。只要干了这碗“孟婆汤”,一切烦扰统统化为乌有。《汝坟》讲的是夫妻离散后的重逢,本应是大喜大悲、撕心裂肺,读来宁静圆满。“未见君子”的愁闷与“既见君子”的狂喜,都被融入到沿着河岸砍伐山楸(柚子)枝叶的简单劳作里。曾经的苦难、曾经的别离,反倒不再那么重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活还能给我比这更大的幸福吗?”
对韩育生而言,《诗经草木魂》不仅是开启经典之门的钥匙,也是穿越的起点。虽以诗经为题,他的解读却不仅仅限于诗。读《诗经草木魂》,最难得的是看他串联古今、贯通中西的能力。没有人能够质疑他别样的解读,更没有人能够阻挡他思绪的流动。这思绪从远古走来,款款来到当下;似乎还不满足,于是东渡日本、去到中欧,在妙喻人生的同时,将古典文学的版图远远地铺展开来。
《采蘩》掩映着一颗现代的灵魂。远古时代的中国人当然不知道许多个世纪之后,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位名叫“卡夫卡”的作家。可《采蘩》偏偏是最“卡夫卡”的。想象这样一个人物:生于底层,终日采摘白蒿。劳作之余,心系天下,看到王朝的衰败、人心的离散;忧愤之时,就连歌谣也有了一点现代性:“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然而,这不就是文学吗?文学对人性的探求、对社会的拷问,都包含在短短几行诗中。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去形容《诗经》的创作者?韩育生说,这是一群博闻强记的妙人。寄情草木,又不忘记人间之苦;心怀天下,却不惮于日常之困。于是,以植物的名义,写人世的点滴。一树桃花、一根柳枝、一把草茎、一片绿叶,就是一篇篇鲜活的诗章。将自然的春生冬藏、为人的欢喜忧愁、心底的洋洋大志、现实的平静无争,巧妙地联结在一起。而千年的美与知,也从诗句中缓缓渗出,穿越漫长时间的阻隔,滋润着现代人枯燥困惑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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