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明代扬州篆刻家梁千秋、梁大年、韩约素
《白雪》
梁千秋(明)作
《会心》
梁千秋(明)作
《客尘》
梁千秋(明)作
《青青林》
梁千秋(明)作
《如如室》
梁千秋(明)作
绘图 沈江江
《滋兰室》梁千秋(明)作
从古至今,扬州印坛名家辈出,丝毫不逊书画。远有汉代枚赫、陈喜,近有蔡易庵、孙龙父、桑愉等诸家前辈,可谓是群星灿烂。这其中,明代篆刻家梁千秋、梁大年兄弟,以及梁大年之侍姬韩约素,不仅其治印闻名于时、影响后世,更是扬州印坛中难得一见的兄弟、夫妻篆刻名家。梁千秋、梁大年和韩约素因长年寓居金陵,故其扬州遗迹已无从觅。现代扬州著名篆刻家桑愉先生曾觅得梁千秋的《梁千秋印隽》卷三与卷四精研,并对梁氏兄弟的艺术与生平作了考证。
梁千秋
印承何震,几可乱真何印
史载:梁衮,字千秋,生年不详,广陵人,以治印为业,客寓南京,受业于何震。所刻印章与何震神情逼真,又能运以己意,印章布局、入印内容趋于多样,饶具智心。传世有《梁千秋印隽》四册。崇祯进士周亮工为《梁千秋印隽》作序,认为其师法宜有变化,何震以世说入印,梁千秋则无语不入印。这是秦汉以来未见的作派,扩大了印文的范围。因出于生计需要,梁千秋是不问对象,付钱即刻,也扩大了刻印服务的人群。
万历进士,江西鄱阳人祝世禄也曾为《梁千秋印隽》作序曰:“印章之作,其年尚矣。盛于秦而工于汉,其法平方正直,删繁益简,以通其宜,匠心运妙为千秋典型;六朝参朱文而法坏;唐、宋好盘纠而法亡;至我朝文寿承(文彭)氏稍能反正,何主臣氏乘此溯其源,遂成一代宗匠。”祝世禄用印均由何震刻治,有人将何印与他人混杂在一起,祝世禄毫不费劲就辨别出来,百无一失。但是,有一年的春天,有人将广陵梁千秋的印混杂在何震印中,祝世禄则不能辨别真伪。遂惊呼:有梁千秋,何震的技艺可以永存了。对于梁千秋的技艺,祝世禄给予了高度评价。
梁大年
独创己意,立身孤冷
梁千秋的兄弟梁年,字大年,亦是著名篆刻家。梁大年深受哥哥影响,不仅善篆刻,且好读书、精于古印章的鉴定。梁大年治印极其认真,每刻一印,必先精心思考揣摩数时,然后再以墨笔书写于纸上,熟视许久,设计得当后又恐墨笔与朱文效果不同, 再复以朱色书写, 审视再三,书写得当后复用墨书于印石上,所以刻治的印章极有篆书笔意。
在梁大年学印有成的时候,梁千秋出版了印谱, 一时梁千秋名声大震, 身价顿时倍增,求印者络绎不绝,门槛为穿。可惜,赢得名声后的梁千秋,开始飘飘然起来,不再用心于寒窗苦读治印,而开始贪图享乐。人们请他刻印,印石送上梁千秋的家门后则如泥牛入海, 杳无声息。实在拖不过去了, 梁千秋就请梁大年代刻, 但孤傲的大年则不肯为兄长捉刀。兄弟俩为人处世的风格迥然不同,千秋趋名逐利, 大年立身孤冷, 不堪与千秋合。时人对梁大年的人品与艺品颇多看重,对梁千秋则多有微词(也有今人认为其时对梁千秋的评价事出有因,在此不论)。梁大年处人与事有风骨,不随风转舵地俯仰世人,对此,清代藏书大家吴骞《论印绝句十二首》中有诗赞曰:攀援玉树几徘徊, 庑下梁鸿未易才。洗尽丹砂溪水赤, 错疑昨夜小桃开。在诗稿中,吴骞注说道:梁大年的艺术成就与人品得到了尚书朱兰嵎的看重,朱尚书谢绝宾客,独与梁大年阅览印章篆刻文字,连吃饭都要和梁大年在一起。曾经有人从泥土中得一玉印,文字模糊莫辨,梁大年敦促朱尚书买下,回去洗干净后读印文,是秦代六字玉玺。
对于梁大年的篆刻艺术成就,周亮工评道:“大年能运己意,千秋谨守何氏法,凛不敢变,不足贵也。”也就是说,梁大年的篆刻能够抒发自己的感受,具有自己的意趣,而其兄梁千秋的篆刻仅仅是恪守何震的治印风格,不能够变化创新,是何震印章的翻版与复制,所以梁千秋与梁大年相比,其印不足珍贵。崇祯元年(1628),梁大年将自己的印蜕汇集成《大年印谱》成书,刊行于世。艺术讲究人品、艺品,梁氏兄弟印人的生平,对今人仍有意义。
韩约素
只喜灯光冻石,虽为女子却有大气象
梁千秋的侍姬韩约素,亦是扬州人,是一位蕙质兰心的才女。韩约素幼归千秋时即能识字。尝见千秋作图章,初为治印,石经其手, 辄莹如玉。次学篆,已遂能雋,颇得梁氏传。作为女流,韩约素自怜腕力小,不常为人刻印,刻则极其用心,推敲时间很长,一印章非历一年不能得。韩约素刻印只喜灯光冻石的佳品, 如以比灯光冻石差的印石求刻, 则会很不高兴地说: “你要我凿山骨头啊? ”她也不喜刻大章, 如果有人以大印石前往,又会说:“佛珠尚嫌压手腕,女儿家怎么能胜此大印?”时人说其印:“得钿阁小小图章,便觉得有大气象,直入人双眸。”可见,其印气象非凡。周亮工通过梁大年,求得韩约素刻印三方, 甚为得意,闲来无事,常取出细细观赏。
韩约素刻印,不以治印为生,必是出于友情而为之,故作品极少,但艺术作品在于质量,且物稀为贵。韩约素归于老寒士梁千秋,终以女子治印,钿阁图章而名垂青史。清代学者杨复吉《论印绝句十二首》有诗云:写生新管识林凤,钿阁尤传铁笔工。珍重芳名劳脆弱,一时双绝擅闺中。韩约素治印与写生作画的林凤,被称为明代闺中双绝。
自古以来,扬州美女多有才华,这是扬州水土与文化的熏陶使然。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读书甚少,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有史以来,女子篆刻家极少。黄宾虹《古印概论·篆刻名家之古法》历数千年印坛,得女子篆刻家,卓然名家仅有二人:明代何玉仙和韩约素。刻印是以刀作篆书于方寸间,称为铁笔。韩、何是闺中铁笔,更显传奇。故有“更向兰闺求铁笔, 前惟何媛后韩姬”诗句为证。即便是当下的扬州印坛中,女篆刻家也不多见,笔者知有朱兰擅篆刻,余则未曾闻。
(本版梁千秋篆刻作品图由桑愉先生后人提供)
尹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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