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方言：戗茬古洞

宋旭

怀仁话有“戗茬古洞”一语。本义有二。

一是指长短不齐的杆状物无序地乱堆在一起。如：

把墙角东西好好收拾收拾，戗茬古洞的——抓耙扫帚乱堆了一圪佬。

二是众人所持之物（如武器或农具）长短不一，多用于对械斗场景的描述。比如：

旧时邻村之间常有械斗之风。发现对方持械而来，赶紧跑回村向族长报告：“牛庄人又来了，戗茬古洞的。”——所持铁锹镐耙长短不一。

村里老奶奶形容旧时抢大户的场景：“啊呀呀，看那戗茬古洞的……”

在怀仁话中，“戗茬古洞”多引申义为“说话很冲，办事横着来，毫无规矩”。如：

村中有霸道者，说话办事戗茬古洞的，没人敢惹。

从语言学角度考虑，凡语必有其源。

“戗茬古洞”是一个“汉满合成词”。

其中的“戗茬”，为“参差”的中古（上起魏晋，下延唐宋）发音。在中古音系中，“参”有多种发音。其中“shjeng”对应现代汉语（普通话）的“can1”（参加、参杂、参悟等）。“tshiem”对应现代汉语的“shen1”（二十八宿之一）。而现代汉语的“cen1”（参差不齐）所对应的则是“tshang”，正是怀仁话里的“戗”音。

“差”，在中古音系中，同样有多种读音。其中的“tsha”音所对应的正是现代汉语“参差”的“ci1”音。

不难看出，于中古音系考察，方言里的“戗茬”，实为现代汉语的“参差”。需要说明的是，对于电脑无法打出的部分国际音标（包括补充音值），本文取其近似音值，用常见音标标注。

再看“古洞”。

方言里的“古洞”，实为满语“godohon”之音译。满语中的“godohon”，意为“直立的”、“竖立的”、“直挺的”。汉语的“戗茬”与满语的“godohon”合在一起，形容“长短不齐的（东西）竖立在（那里）”或“长短不齐的（东西）竖着（持握在手中）”。正是怀仁话里“戗茬古洞”的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