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丨平儿的“平”

《红楼梦》的作者给作品里每一个人物取名,都是极富寓意的。平儿这名字,在我看来非常中庸。地平线一样的感觉。不高不低,不上不下。一切刚刚好的样子。在大观了院的丫环里,平儿的相貌,藏在晴雯之后;心机躲在袭人之后。不显山不露出水地跟在王熙凤后面,像一位能力非凡的助理,将大观院的一切经由王熙凤的手把控在自己手里应变自如。

蒋勋先生细说《红楼梦》里,不止一次地夸赞平儿的管理才能。什么样的人,该怎么打点,瞬间便能决断。王熙凤能成为让人称道的管家婆,应该有平儿的许多成全。第39回李纨曾对平儿作过评论,说她:“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这个评论可以说是一语中的。

第44回,“喜出望外平儿理妆”是平儿在书里以及留给读者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平儿依言妆饰,果然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寥寥数笔,一带而过。平儿终究是平儿,作者树造这样一个人物,突出的就是一个平字。不仅让她在外形波澜不惊,且还让她具备了平定、平和事件的能耐。

探春改革弊端,平儿总是最先表示支持,接着又说出一番早就该改而竟未改的道理来,此举于公是相信探春的能力能为大观园兴利除弊,于私也为了转移平日众人对凤姐的积怨。

贾琏和多姑娘私通,平儿从枕套中抖出一绺青丝,但她向凤姐隐瞒了事情真相,避免了一场风波。

“虾须镯”和“玫瑰露”“获苓霜”事件,都是发生在丫头之中的窃案,而且都已察知了作案之人。事情经由平儿处理,不仅弄清了案情的来龙去脉,而且虑及到当事和牵连的各方人物,以体谅之心和宽容之道,缩小事态、化解矛盾。这决不是庸俗的和事佬,而是睿智的仲裁者。

挟在王熙凤和贾链之间做人,跟在强势的王熙凤后面做事。平儿做人做事的难度可谓大矣。但她居然可以在那样的状态之下,吹一股和风。这里面蕴含的生活智慧所能给人的启迪,恐怕是别的艺术形象难以提供的。

现代社会里,要做到像平儿这样处世周到,是不容易的。这不仅需要有一颗善良且不争不抢的心,还需具备洞察是非的秉性、善于表达的能力、舍己忘我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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