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正值洪杨之乱和陕甘回变之际,新疆各地豪强趁机而起,出现了割据纷争、各自为王的混乱局面。黑山派和卓后裔阿古柏于1867年建立“洪福汗国”盘踞新疆。对此局势,左宗棠认为“既事关君国,兼涉中外,不能将就了局,且索性干去而已”,遂在并无清廷诏命情况下,率师进驻兰州,采用“缓进速决”战略,准备收复新疆。所谓“缓进”,就是积极治军。用一年半时间筹措军饷,积草屯粮,整顿军队,减少冗员。同时在兰州建立“兰州制造局”,从广州、浙江调来专家和熟练工人,大量制造武器,除仿造德国螺丝炮和后膛枪外,还改造中国劈山炮和广东无壳抬枪。1875年(光绪元年),清廷引起“海防”与“塞防”之争。李鸿章等人力主海防,主张放弃塞防,将“停撤之饷,即匀作海防之饷”。左宗棠则力表异议,指出西北“自撤藩篱,则我退寸而寇进尺”,尤其招致英、俄渗透。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下诏授左宗棠为钦差大臣,全权节制三军,以将军金顺为副帅,择机出塞平叛新疆。
左宗棠收复新疆的战略是先安定新疆回部,“欲收伊犁,必先克乌鲁木齐”。如果乌鲁木齐城克服,“我威维扬”之后,再大兴屯田以保证长期后勤供应,安抚新疆各部族耕牧如常。如此,“即不遽索伊犁,而已稳然不可犯矣。乌城形势既固,然后明示以“伊犁我之疆索,尺寸不可让人”。在战术上,左宗棠分析:“俄虽国大兵强,难与角力,然苟相安无事,固以度外置之。至理喻势禁皆穷,自有不得已而用兵之日,如果整齐队伍,严明纪律,精求枪炮,统以能将,岂必不能转弱为强,至此劳师袭远之寇乎?”因此,“不在先索伊犁,而在急取乌鲁木齐。”左宗棠事先命西征军前锋部队统帅张曜,驻军哈密兴修水利、屯田积谷。
同年4月,左宗棠指挥西征军刘锦棠所部湘军25个营,张曜所部嵩武军14个营和徐占彪所部蜀军5个营,共有马、步、炮军一百五十余营,兵力总数近八万人。时左宗棠坐镇肃州,命刘锦棠、金顺兵分两路,先后率师出关。9月,大军首下乌鲁木齐。阿古柏部队二号首领白彦虎逃到托克逊。又攻克玛纳斯城,从而北路荡平。接着集结兵力转攻南路。第二年三月,又先后收复达坂城和托克逊城。阿古柏逃往焉耆,留下他的小儿子驻守库尔勒为其垫后。不久,左宗棠军又收复吐鲁番,阿古柏一看通往南路的门户打开,自知大势已去,乃服毒自杀。阿古柏长子胡里率领残部逃往喀什。同年八月,大军从正道向西挺进,先收复南疆东焉耆、库车、阿克苏、乌什四城;接着收复喀什、英吉沙、叶尔羌与和田西四城,至此,这场由英、俄两国支持的阿古柏之乱乃告平息。其后,布鲁特十四个部落,也争相内附。新疆各地也于大小村镇建立左公祠,烧香礼拜。
收复新疆后,左宗棠于1880年(光绪六年)正月上书朝廷,力陈在新疆设省的主张。时沙俄提出在获得中国在通商、割地、赔款和再次调整天山以北边界等方面做出让步后,才能交还伊犁。清廷卖国大臣崇厚在沙俄提出的“通商、划界、赔款”三项要求的条约上签字。左宗棠认为这个条约实属卖国,慈禧太后再被说服,于是治崇厚罪,派曾纪泽出使俄国,重议条约。当此时候,左宗棠再奏称:“壮士长歌,不复以出塞为苦也,老怀益壮。”自愿请行率军屯哈密,为曾纪泽做后盾。左宗棠将其棺材从肃州运到哈密,兵分三路,号称王师四万,向伊犁方向挺进,同时,借以表示为收复伊犁血战到底的决心。在左宗棠强大作战决心威胁之下,沙俄终于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1881年(光绪七年)2月24日,曾纪泽与俄方代表订立了《中俄伊犁条约》和《陆路通商章程》。沙俄归还伊犁。虽然这一条约被认为是不平等条约,但中国收回了伊犁九城及特克斯一带地方。左宗棠对这一条约表示满意,说“中俄和议,伊犁全还,界务无损。领事只设嘉峪关、吐鲁番两处,此外均作罢论,则商务亦尚相安。吉林俄船撤还,松花江不许俄船来往”,而对曾纪泽也赞扬道:“劼刚此行,于时局大有裨益,中外倾心,差强人意也”。
1882年(光绪八年),左宗棠再次向清朝政府奏请新疆建省,提出乘新疆收复伊始和西征大军未撤之威,不失时机地建省设县。这样顺应民心,有利于百废待举,恢复元气,实行切实有效的管理。左宗棠最终说服了清朝政府,同意着手在新疆建省。时任新疆巡抚的刘锦棠,制定了建省的具体方案。省会设于迪化,下设镇迪道、伊塔道、阿克苏道、喀什噶尔道及以下设府、厅、州、县。伊犁仍设将军府,但不再统帅全疆的军政事务,政治中心移至迪化。1884年(光绪十年)11月16日,户部奏请添设新疆巡抚、布政使各一人,除刘锦棠任巡抚外,又调甘肃布政使任新疆布政使。从此,新疆省正式建立。
左公以文士起兵,助平洪杨之乱,剿平劲驰之捻,力抚狡猾之回,其于用兵之谋略,百战而百胜,可谓近世所独见。尤其于金积堡一役,在湘军大将刘松山死后,左宗棠毅然起用年轻的刘锦棠为帅,采取“步步为营”之法,渐次剿灭回乱,可为其经典用兵之范例。今日之游客,皆可见当年左公之柳仍萌阴于新疆辽阔之大地。而自军事、政治和经济角度看,中国于今日有广袤的西北领土,为战略纵深之地,且以丰富之能源,富饶之土地,昆仑天山之阻隔,不仅深以左公之远见为感慨至深。正因为如此,近代学者繆凤林先生说:“唐太宗以后,对于国家领土贡献最大的人物,当首推左宗棠,实非过誉。”本世纪初,美国《新闻周刊》杂志向读者推介了过去一千年来全世界范围内的四十位智慧名人,左宗棠是其中之一。以上两种评价,前一个虽在中国,却不在当代;后一个虽在当代,却不在中国。国内外史学家一致认为,收复新疆,是整个晚清史中唯一的亮点。是以清末著名学者左钦敏曾评论左公曰:“综古今论之,邓(艾)、马(援)、李(光弼)、郭(子仪)中兴帝室,无此战绩;卫(青)、霍(去病)、韩(琦)、范(仲淹)功高边塞,无此雄威。班定远(班超)生入玉门,尚须陈乞;岳忠武痛饮黄龙,徒成虚名。勋名之盛,秦汉以后,谁与比伦?”读史至此,不仅想起左宗棠曾给自己所作的挽联,上联:慨此日骑鲸西去,七尺躯委残芳草,满腔血洒向空林。问谁来歌蒿歌薤,鼓琵琶冢畔,挂宝剑枝头,凭吊松楸魂魄,奋激千秋。纵教黄土埋予,应呼雄鬼;下联:倘他年化鹤东归,一瓣香祝成本性,十分月现出金身。愿从此为樵为渔,访鹿友山中,订鸥盟水上,消磨锦绣心肠,逍遥半世。惟恐苍天负我,再作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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