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应当关注社会现实

作者: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曹纪祖

在漫长而辉煌的中国文学史上,诗歌占有重要和独特的地位。“不学诗,无以言”,诗歌成为古代知识分子参与政治、安身立命的必修课。后来,小说逐步兴起,从说书人的话本发端而成熟,至明清时期达到高峰。现代社会,小说的读者面显然已超过了新诗。中国新诗,在热闹和质疑中,走过了百年历程,有收获亦有遗憾。

爱之深恨之切。直面现实,我们不难发现新诗的窘迫:写诗的人,形成了一个“场”,自我欣赏,小范围热闹。从创作上看,没有主流,鲜见力作;从情态上看,缺乏流派,而成熟的文学态势往往是流派多样的;从载体上看,主流刊物的发行量不容乐观,读者半径较小。除此,诗歌评论不够活跃、网络诗歌泥沙俱下等现象,也客观存在着。

近年来,“诗歌热”再度兴起、蔚为壮观。全国各地,不同类型的诗歌节参与者众。值得注意的是,在书写性诗歌寂寞冷清的同时,群众性文化活动开始与诗结缘。诗人们不能够再拘守一隅,做“内心的孤独与深入”,而应当自觉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继承和发扬中国诗歌关心天下兴亡、忧患国计民生的优良传统。在这一时代背景下,“新诗的现实关注”这一命题被提了出来。命题非但不乏现实意义,而且是有远见的。

关注现实,是以新的时代理念为基础的,而非旧有文艺观念的回退。过去,在一段时期内,新诗变成了席勒式的“时代精神的单纯的传声筒”,丧失了独立的艺术品格,并因此受到诟病。改革开放后,这种现象得以改观,但似乎又显得矫枉过正了。放眼望去,远离生活、疏离现实、注重内省、无关痛痒的极端化反叛,成为中国新诗的“现代病”而迷误至今。今天,重新提倡新诗的现实关注,是历史的进步,是否定之否定,是更高层次的文化自觉与自为。

关注现实,既是时代的呼唤,也是诗歌发展规律的内在要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诗歌的主流传统精神,是积极干预社会生活的。在古代,许多诗人都有着高远的政治抱负和积极进取的精神。千姿百态的中国诗歌,因与社会生活的血肉相连而显得生动无比。就新诗百年历史而言,以郭沫若《凤凰涅槃》为代表的作品,表达了对黑暗社会的反抗,对美好新生活的憧憬和创造;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雨巷》等,体现了新诗发轫之始抒情的美学特征。上世纪80年代,出现了一大批具有文化反思精神的佳作,成为中国新诗发展史上的一大亮点。

关注现实,自然不能忽略了时事热点。时事热点,集中反映了社情民意。而诗作为文化形态,主要作用于社会心理。积极介入热点问题,是诗人们作用于社会的一大机缘。社会变革中,进步与倒退的交错、文明与愚昧的冲突、工业文明与农业文明的龃龉等,均应是新诗观照的对象。例如,文化旅游的兴起,被视为社会发展、文明进步的一个标志。旅游,是“适其性情”的人性需求。城里人去乡村,有返璞归真之意;农民进城,则是为了更多地感受现代文明。诗歌如何深入其中,提升旅游文化的品位,可谓大有可为。

关注现实,也离不开对现代性的思考。新诗的现代性,是以当代意识观照现实生活的美学体现。诗人们首先应当是现代文明人、现代文化人。进步的思想观念、热诚的性格特征、良好的文化修养、高度的人文关怀等,都不可或缺。今天的诗人,无须模仿“服药饮酒,扪虱而谈”的魏晋名士,也不需做身着长袍马褂的旧式文人,而应当破除陈旧迂腐、保持开拓创新,在人生阅历、日常创作中,养成宽广的视野、博大的胸怀,努力捕捉诗意现实、书写时代精彩。换言之,热爱生活、积极进取,应是当今诗歌的主导精神。

在艺术表现上,我们应当认识到,形式趣味、语言技巧不能代替诗的生活内容和生命内容。今天的诗歌,被认为技巧更成熟、语言更成熟,但求之太过,则形成了对内容的反压。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表示:“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也。”这启发我们,在诗歌创作中,应当强调充实的内容、真挚的情感与语言表现的和谐一致,强调对汉语的准确运用和创新性发挥,避免生造的别扭;应当借鉴古今中外的名篇佳作,追求雅俗共赏的艺术效果;应当走出对“后现代”的模仿套路,把诗写得抒情一些、晓畅一些、短小一些、明朗一些。

“文艺工作者要想有成就,就必须自觉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欢乐着人民的欢乐,忧患着人民的忧患,做人民的孺子牛。这是唯一正确的道路,也是作家艺术家最大的幸福。”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发人深思。人民生活,为诗歌创作提供了丰沃土壤,是诗歌创作的源头活水。真正的好诗,如沙里淘金,经得起推敲,可经久流传。希望诗人们自信、自勉!(曹纪祖)

发表评论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验证码: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