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代,诗歌发展到顶峰之后,逐渐衍生出一种词句长短不一的文字表达形式——词;而词的辉煌是在宋朝,是在那个藏富于民的“天水一朝”。
宋词流传极广,传说商贩走卒皆可作词;名家层出不穷,有柳三变的“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有苏东坡的“千载之下,生气凛然”,有晏同叔的“文章赡丽,应用不穷”……
相较于这些脍炙人口的名家名篇,因朝代更迭而遗落的另一些遗珠弃璧,细细读来倒是别有韵味,例如最早收录于《乐府雅词》中的联章体宋词——九张机。
《九张机》原称《醉留客》,主要描写闺中织绣场景,以此寄托对心上人的或期盼或哀怨,笔调缠绵,寓意幽怨哀婉。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 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我漫步于陌上,风晴日暖时满心欢喜地试穿新装。春风拂槛,露华正浓之时,轻声叮嘱“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人,不知身在何方。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 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行人马前踟蹰,不肯远去,我也同样不舍别离。但矜持难弃,只好花间归去,隐藏自己的深情蜜意。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 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春日渐行渐远,初夏正在眼前,女孩子们将蚕丝备好,开始新一年的劳作,和新一轮的思念。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机杼之声掩不住心中的烦乱,只好低头织下一朵白莲。垂莲子,垂怜于子,与自己相处的时日,不知要如何收拾无处安放的情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 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相思的诗句被织进横纹锦中,又担心自己的心意无人读懂。其实简单的很呀,我不说愁恨的心情,不说憔悴的心境,只愿思念能跨越山水万重。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女红的活计再忙,总归有闲下来的空当。窗前蝴蝶已是成双成对,我却只能在前纱窗下,独自怀念过往。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最是两情缱绻不过鸳鸯,我将这一对鸟儿织进绣样,却又不禁反复思量。若前路坎坷又束手无策,谈何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苏氏寄给丈夫的回文诗,细细读罢,却已将自己的思恋之情熔铸。我情愿自己从不曾识得这些带血的文字,不曾有过这些入骨的相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花开并蒂,树结连理,我从来不愿伤感别离,只要你的一心一意。始知结衣裳,不知结心肠,愿你懂我的心意,也盼你实现我的痴想。
这样清新明丽的辞藻,让人怎忍心不记在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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