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
枞阳,安庆东部的江北城镇。2016年,枞阳县划归铜陵市管辖。
一百年前,天崩地裂,美国博士眼的中国小镇
戴世璜(1882—1971),美国弗吉尼亚州人,弗吉尼亚大学医学博士。1905年,戴世璜受美国圣公会公务派遣,来到中国安徽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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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安庆是安徽省省会,戴世璜创办了同仁医院(现为海军116医院),后担任院长。
海军安庆医院(116医院)内的戴世璜故居
戴世璜在安庆期间,中国正天崩地裂。1907年,革命党在安庆刺杀安徽巡抚恩铭,戴世璜参与抢救未果。1911年,清王朝被推翻。1938年6月12日,日军占领安庆。一连串重大历史发生,戴世璜在安庆亲眼目睹。
安徽巡抚恩铭生前最后一张照片
1905年3月7日到达安庆,戴世璜在此生活了46年。特别是日寇铁蹄踏进安庆后,同仁医院收容难民达650人。直到珍珠港事件发生,戴世璜被日本先拘禁,然后驱逐出境。
日军战机
戴世璜在安庆期间,深入到安庆周边各地。枞阳镇在安庆城的东边,戴世璜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并在其《戴世璜自传》中作详细记载。《戴世璜自传》由枞阳籍学者李应青先生翻译,以下选自《戴世璜自传》第十六章“枞阳生活”。
1938年7月日军在安庆附近长江中俘获抗日战士
《戴世璜自传·枞阳生活》
枞阳县城
1906年春,我打算离开安庆的英语语言环境,到一个完全讲中文的地方去,于是我选择到安庆以东约30英里的江边小镇—枞阳,那里有我们教会的一个分站点,有一座小教堂和一幢供传教士住的中式小屋。
戴世璜和夫人在安庆
我与我的中文老师廖老先生一同前往,随身携带了行军床、药物和外科手术器材。那里的传教士是个单身汉,我告诉他我们将和他搭伙吃中餐,费用我出,不过一笔小钱。每周有三个下午我要出诊。
1946年戴世璜一家
这段经历令人难忘。我每天整个早晨说中文,不说一个英文单词隔天下午,给病人看病,当我要去山岭、湖岸、河堤、田野徜徉时,我的老师坚持同往。可他走得很慢,还一直在我前头,害得我也只好慢慢溜达。
街头
后来我托人从安庆给我送来了猎枪,此后我就经常带着老师和一帮小孩流连于山岭溪谷间,打野鸡、野鸭和野兔,这才算活动开来。
戴世璜及儿女在安庆
有一次,我与一个中国猎人同行,他使的是一支长长的单管前膛枪——铁制枪管足足有6英尺长。他先将火药末倒入枪管,然后加入一把铁砂子,没有硝化纤维,也不用压实。火门在枪管的底部,猎人颈子上绕着一卷火媒子,事先将火媒子点着预备好,一旦发现目标,就进行瞄准,同时用火媒子点着火门,“砰”的一声,铁砂子射出,用这种方法他猎到不少野鸡和獐子。
街头
我喜欢吃中国的家常饭菜。早饭一般是热粥,还有可口的小点心以及咸蛋、咸鱼、花生米、姜片和瓜片等等。另两餐则是干饭,下饭的菜有鸡、鸭、鱼、肉和蔬菜。我的中文发音还不是很地道,所以闹了不少笑话。我曾在街上看到过红薯( sweet potato),人们告诉我,那叫 shan yu。我便请枞阳的传教士让厨子去买点 shan yu,但他非说枞阳买不到,让厨子出去采购时买点,我说我在街上看见过也没用。
山芋
过几天,他终于告诉我说厨子买回来了。我们中餐吃了一些 shan yu,我觉得味道怪怪的晚餐又吃,竟然有骨头!原来我把“山芋”说成“鱔鱼”,音是对的,声调错了。好在鳝鱼的味道也不错。后来我还是吃到了山芋。
艺术
外国人说中文会犯不少错误。有一次,一位品行端正的传教士告诉厨师帮他买一只“野鸡”来,但听起来似乎他想买一个女人(野妓),中国市场上真能买到。
安庆最早的“全家福”
我在枞阳期间,中国发生了一起不幸的教案。在与我们毗邻的江西省省会南昌,一个法国传教士涉嫌强买一块地皮,牵扯到的那位中国官员跑到法国大院自杀了。中国人归罪于法国人,于是一场骚乱爆发了。愤怒的中国人不仅攻击外国人并杀死了其中几个,还毁坏了教会财产,周边地区也掀起了排外浪潮。
街头
在枞阳,人们谣传安庆的所有外国人也都被杀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中国的谣言太盛,传教士们其实安然无恙。我对谣言也毫不介意,生活一如既往。
艺术
我非常乐意为来诊所的病人诊治。由于没有医务助手,我常常不得不让病人吸入麻醉剂后等在那儿,自己去忙别的,然后又赶在他醒来之前跑来做手术,较重的病人则送到安庆请华礼门医生处理。我没见过麻风病,所以第一次碰到时不知怎么处理,让华礼门医生见笑了。只见病人不成人形,手指脚趾都脱落了,急需住院治疗。因此,我将他送到安庆。由于当时我们医院还没有麻风病房,治疗该病的特效药还未发明,我们只好在门诊对其进行注射治疗,但收效甚微。现在的中国麻风病人仍然不少,过去只有教会医院才设有麻风病房,我希望共产党政府建立有关的治疗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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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我在枞阳只待了6个星期,华礼门医生却认为我离开安庆很久了。他让吴德施主教写信催我回安庆,使我很是惆怅。
在枞阳的日子里,我的中文水平提高了,那段生活直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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