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尚文:山村批斗会

山村的批斗会,如今想来实在荒唐,但当时却是认真的进行了,一点都没有含糊,那确实是真的。

那是一九七四年的冬季,记得我们插队已有一年多,已经成了村里基本民兵的主要力量,无论是拦河筑坝,还是大面积平整土地,开山放炮,我们知青已溶入了大队的突击队行列。一天社员们拖着劳作一天后的疲惫身驱,刚刚回家捧起饭碗,村里的喇叭突然响起:社员们请注意,社员们请注意当我们农业学大寨运动热火朝天的时刻,却有阶级敌人企图破坏革命的大好形势搞破坏,妄图阻挡我们农村学大寨的步伐,下列人员立即出发,将地富反坏右份子立即押解到大队部,晚上九点召开批斗大会,村里的广播就是命令。刚刚收工回来的社员们急急忙忙的吃罢了晚饭便往大队部赶去,而我则是大队的广播中播出的八个押解人员中的一名。累了一天,连饭都来不及吃便叫小队的民兵小队长召到了,离我们小队还有三里地的大队部。

大队部门前的广场被两支太阳能灯管照的雪亮,广场如同白昼一般,我们被点了名的一名知青,转眼间已从三个小队集中到了大队部,在大队的角落里,四个“份子”已缩成一团堆在那里。民兵营长点名后,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大馒头,分配了押解的任务。我被安排押解一名富民份子去接受批斗。听到这样的任务,我的心顿时颤抖起来,我真想立刻逃离那批斗会的现场,躲开那雪亮的太阳能灯光的照耀,躲到一个灯光照不到的黑暗的角落里。因为我的父亲在我还在上初中时就被革命群众当喷气式的样子,押上过被批斗的台子。还没有来的及细想,口令已经喊起:把富农份子XXX XXX XXX……押上台来,被我和另一名知青押解的“犯人”,还未等我们俩上手,便已弯下腰身,将两条胳膊高高举起,也就是当时流行的低头撅腚的姿势,我们同执行押解任务的知青,却还须表现出仇视阶级敌人的表情。

批斗会讲了些什么?又有几个人发言,我全然不知。尽管在外表看,我象是一名威武的押解员(当时能执行这种任务是一种令积极份子羡慕的活),而我的内心却一阵阵颤抖,几近虚脱,我们俩人押解的是一位满头白发,六十多岁的一名自觉摆出挨批架势的老人。有这种心灵感受,也许是因为刚刚被解放的父亲也有这种经历的原故吧。

批斗会后我们押解“犯人”的八名知青(在我们插队两年中只有一次批斗会),受到了大队党支部的分别表扬和照顾。但批斗会后了解到的批斗会原因,却让我们知青的心中生出了不少疑惑。

这次挨斗的富农份子(因村子穷,在土改时没有人被划为地主)是庄稼活的好把式而且更是全村赶车的头号把式,由于采石场往大坝工地所走的路有山、有坡、有沟和急弯,村党支部便把阶级敌人从艰苦的工地调到了赶大车的行当。当这一个“敌人”在采石场装石头,时听到有人喊把那个锤子拿过来,“敌人”看到了需扔的锤子(砸石头的锤子是木鱼嘴的锤头山桃木的柄,把很细头很大),却见身边无人,便好意的拿起身边的这柄锤子扔了过去,谁知,被他扔过去的锤子柄却被意外的摔断了,也合该这个“敌人”麻烦,当晚就召开了这次批斗会,而且连带那三个已年过六十的“份子”不得安生,也使得我这个执行押解任务的革命的知识青年差点虚脱。

征稿

发表评论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验证码: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