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官场之中,一道圣旨,一封公文,乃至一则小道消息,都牵涉无数人的兴衰荣辱,都牵动着许多人的神经。理论上,官员人事更关系到一方百姓的福祉,关系到王朝统治大局。然而于公于私都很重要的选官任职,在古代官场却相当随意、黑暗甚至荒唐。手持官员进退福祸大权的帝王们,在这方面留下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荒唐事,也从而诞生出若干的晚清官场幸运儿,挂印总兵陈春万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陈春万本是个目不识丁的普通农夫,同治初年加入湘军左宗棠所部,因其“多力而胆大”屡获军功,被保至记名提督。但左宗棠考虑到陈春万一无智谋二无文化,十年来只让他担任了一个统领五百人的营官,后来又将陈营裁撤,陈春万穷得连安徽老家也回不去了。
最后,陈春万走投无路,去找左宗棠,希望能安排个工作,职位高低不挑,只要有口饭吃就行。谁知,左宗棠一见他,就连声道贺。陈春万吃惊地说:“标下是来求中堂赏口饭吃的,何贺之有?”左宗棠说:“你升官了,大印比我还大呢!”不等陈春万明白,左宗棠就张罗着设香案,命陈跪听圣旨。原来,圣旨特简陈春万升任肃州镇(在今酒泉)挂印总兵,二品大员。挂印总兵,地位尊崇,和一般总兵不同,常常兼任将军衔,可以专摺奏事,直接找皇帝,不受地方总督指挥。圣旨寄到左宗棠军中好多天了,大家找不到陈春万,正着急呢!陈万春得官,出乎陕甘一带官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时人称他为“意外总兵”。
对于陈春万的离奇得官,左宗棠以为陈春万搭上了李鸿章这条线,是李鸿章秘密保荐的。因为清政府在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过程中,因军功而被保荐的记名官员甚众,仅在册的记名提督就有近八千人,副将以下者更是数不胜数。这些记名官员基本上都不是实授,要想获得实缺则要由督抚向朝廷密保才行。肃州镇总兵,一般由左宗棠这个陕甘总督保举。左宗棠保举了两个自己人,其中并没有陈春万。所以他怀疑,极可能是李鸿章搞的小动作,要在自己的辖区内插入陈春万这颗棋子。左宗棠一心要排挤掉这颗棋子,而陈春万既没有官场根基,又没有谋略,面对左宗棠的凌厉攻势,只当了一年多总兵,就因为“健康原因”辞官了。
其实,左宗棠倒是冤枉了陈春万。事后,从朝廷内部得到消息,才知道原来军机处在将肃州镇总兵候选名单进呈同治帝时,同治帝朱批时御笔所蘸朱砂太浓,还没看到左宗棠保荐之人,笔上朱砂已经滴到陈春万的名字上。同治帝于是说:“即此可也。” 陈春万遂获该缺,时人称之为“意外总兵”。真可谓同治御笔蘸朱饱,一点便宜陈春万。
堂堂二品大员的任免,在皇帝眼中竟然这么随意。 皇帝选官如此草率荒唐,是因为他们将政府与国家看作私产,想把官职给谁就给谁。他们却不曾想到,恰恰因为政府与国家是皇家的私产,荒唐用人最终伤害的是他们的切身利益,吃亏的还是皇帝自己。荒唐用人与统治不利,只会空留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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