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版大都会博物馆路线图:局部②的画都在这儿了

原标题:陈丹青版大都会博物馆路线图:局部②的画都在这儿了

不管大家舍不舍得,《局部②》已经在上周收官了。

没有《局部》的第7天,想他想他想他。

陈丹青老师用了短短16集时间,带大家“走马观花”地看完了一些“不知名”的画作,不知道看完了这些的你有没有新的收获,或者,对陈丹青老师至今未毕业的大学——大都会博物馆产生了一些兴趣。

今天就在这里献上陈丹青版本的大都会博物馆路线图,希望你有机会的话,也能够近距离地欣赏那些美丽的凝结层。

一层· 大厅

The Great Hall

问询台花束

大都会博物馆的一层大厅有五束大的鲜花,中间的一束就在问询台的中央,另外四束分布在四个神龛。这些鲜花是永久性摆放在这儿,每个星期会更换,花种来自世界各地,当然也来自不同的季节。

大都会美术馆鲜花,局部图

像这么一大束,每一束至少三千美金。五束花每周换一次,一个月花在这个花身上的钱,大概要五六万美金。但这些花不是由大都会出资的,而是来自长期的、无偿的私人捐赠,谁呢?就是华莱士夫人。

1921年她嫁给华莱士先生,1922年夫妻俩创办了日后风靡全球的《读者文摘》。不久华莱士夫人向当时大都会美术馆的馆长捐赠了400万美元,并承诺她将永久性地负责这批鲜花的费用。

现在一百年快要过去了,我们查一下华莱士的网站,会发现这位夫人生前与身后,用在鲜花的费用已经达到四亿美元。

二层· 亚洲馆

Asian Art

易县的罗汉

中国现在各地的庙里,还供着很多不同朝代做的罗汉像,都精彩,可是在陈丹青看来,还是远不及这两尊辽代的罗汉。

这两位罗汉咄咄逼人的神态,直追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大雕刻家多纳泰罗,那种宗教的深沉感、自在感,那种自以为把握真理的确信,那种不容辩驳的信仰的傲慢。

上世纪三十年代,梁思成先生这样评价易县的罗汉像:

其貌皆似真容,其衣褶亦甚写实,其妙肖可与罗马造像比,观察之精微,不亚于文艺复兴之最精作品也。

药师经变图

这是一幅被洋人推崇、好好保存,却不在中国的中国艺术——银洋1600元变卖的元代壁画。

广胜寺出售的壁画,一共有四大块,《药师经变图》只是其中的一块,原来在大雄宝殿的东壁。

当初壁画从墙上剥下来,要变成好几百块打包装运,后来几百块壁画要重新拼接起来,又花了几百万(美金),这才弄上墙。

你如今凑近了细看,还可以看到拼拢接缝的痕迹。每幅画有如一张脸,新面孔、老面孔,一眼就能看出来。

溪岸图

有一件镇馆之宝,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中国书画部,就是传为五代董源的《溪岸图》,气象大、气格高、浑朴苍茫。

民国年间曾经经手徐悲鸿和张大千,后来就转到了前面提到的王季迁先生手里,王先生到了纽约以后,他就把这幅画转卖给华人唐氏。上世纪九十年代,唐氏捐给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当时是个大新闻。

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 字字血泪,千古流传,郭沫若曾经誉为《离骚》之后最动人的长篇叙事诗(*原话是“这是继《离骚》以来最值得欣赏的一部长篇叙事诗。”)

宋代画家据此画成的长卷,今已不存,1982年陈丹青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忽然看到明人仿宋的《胡笳十八拍》长卷,就趴在柜台上一首一首念,大为感动,完全忘了自己人在纽约。

陈丹青说,自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画家,嗜好看画,就跟吸毒一样,我喜欢想象古代人啊,猫在桌子边上,一个接一个描绘那些小人,沉醉于千年往事。

而《局部②》讲述了这么多存在于国外的中国艺术品,这是为什么呢?大都会美术馆的中国展厅和国内的博物馆又有什么不同呢?

扩大了说,出国就是为了看清自己国家的文化,缩小了说,你要是真的热爱中国山水画,光是国内本土收藏的眼界,是残缺的,你得到国外来开眼界。

二层· 欧洲馆· 18世纪及以前

European Paintings, 1250-1800

大都会的五件提香作品

大都会博物馆这个角落的五件提香,也不能说不好。那件大的,叫做《维纳斯和音乐家》,据说,维纳斯要听音乐才能理解美,而且当然要光着身子,她才肯听。

但是这几件提香,陈丹青觉得还是还是他身后的这件男子肖像最好,有贵气、有仙气,近乎神品,为什么呢?说句丧气的话,你必须见到真迹,站在它面前。

收割者

熟悉勃鲁盖尔绘画的人应该看得出来,这幅题为《收割者》的作品,在他自己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例外。

所以看说明牌还是有用的,原来这也是一幅订件,是为安特卫普商人尼古拉斯·琼吉林克在郊外的一座豪宅画的系列。

这个系列总共六件,题目叫作《四季》,目前仅存四幅,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这一幅描绘夏季的收割,另外几件藏在维也纳和布拉格的美术馆。

说明牌还写道,这个系列是西方绘画的分水岭。这个评价很重,人文主义因此被带进了以宗教名义画的风景画,简单说,其实就是根据实景绘画,没有把本地的景色理想化。

音乐家与圣彼得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自己收藏的卡拉瓦乔,只有两件,但正好是他绘画生涯的一头一尾:《音乐家》画于1595年,他二十四岁;《圣彼得》画于1610年,当年他就死了,得寿三十九岁。

卡拉瓦乔的性格是出名的暴烈,动不动就寻衅斗殴,犯过人命案,上过法庭,1610年他又犯了事儿,在逃亡的途中死去了,害了热病。

他不但会打架,会逃亡,而且会狡辩,法官让他陈述犯案过程,他居然当庭大谈他的艺术,不知道当时有没有留下记录,要不然就是难得的宏论。

现在来看卡拉瓦乔画于生命最后一年的《圣彼得》,这是一件交差的订件,不够好。

他未老先衰,不再有早年作品的明媚圣洁。他几乎用单色画画,画面透露出一个暴徒的疲惫。

和这幅《音乐家》对比,还有和卡拉瓦乔早期另一幅精美透顶的,很小的,也可能是欧洲美术史上第一幅以水果为主题的静物画相比(那幅画挂在米兰国家美术馆),大家可以看到,一个天才怎样渐渐失去了青春的露珠和满脸红晕。

强掳萨宾妇女

十七世纪的普桑画过一幅《强掳萨宾妇女》,他画的是罗马士兵开始抢女人的瞬间,就是陈丹青背后的这幅画。

大家看,左手那位罗马首领,红袍子一掀,是早就约定好动手抢人的信号。

同一个主题,不同的画家会选择不同的瞬间。

要论戏剧冲突、论人性的刻画,我比较肯定大卫这一幅,因为他画出了男人和女人永恒的差异。

可是要论绘画的魅力和单纯感,陈丹青偏爱普桑这一幅。他不是在欣赏暴力,而是在欣赏普桑的优雅。

瞌睡的女仆

这种由油料、色彩、笔触,绵密叠加的凝结层效果,就是油画的质地美,可是在印刷品上完全看不出来,你必须在真迹面前。

而这幅画的陶罐和桌毯的部分,就是我所谓“过度刻画”的部分。

维米尔绝大部分作品的涂抹、填色、覆盖,都是均质的、主控的、平面化的,唯有在《瞌睡的女仆》的桌毯和陶罐上,他可能略微修改了原先的位置,也可能画得太过专注入神,我发现,他绝无仅有的一次增加了涂抹和堆砌的厚度,即“过度刻画”。

多么凝重而璀璨的密度啊,瞌睡的女子,沉静的下午。整幅画有如一块色彩凝结的奶酪,一块略有瘢痕的温润的老玉。

多数古典绘画是以叙述,也就是故事打动人,一件经典,尤其是一件由维米尔过手的经典,除了他动人的叙述,一个妇人睡着了,就是因为绘画的质地。

奥利瓦雷斯公爵肖像

这幅骑马像,又隆重,又潇洒,许多局部耐看极了,只有委拉士开兹才会有这样挥洒的笔法。

他重重铺衍,刻画了坚实的形体和空间之后,就在各个部位,譬如盔甲的闪光,皮靴的皱隙,飘动的饰带,用笔轻轻扫动、点缀、提亮,画出最传神的细节,看上去就像轻快的呼吸。

二层· 欧洲馆· 19世纪及以后

19th- And Early 20th -Century

European Paintings And Sculpture

维纳斯的诞生

请看这幅《维纳斯的诞生》,多么漂亮,维纳斯就像一块奶油蛋糕,横躺着,性感、羞涩,好像我们闯进了她的卧房,撞上她刚刚醒过来,可是她的床呢,居然是海浪。

这幅画,将十九世纪的世俗幻想和古代神话,完美结合,同时,完美地偷换。

1863年,它在巴黎春季沙龙展出,震动巴黎。拿破仑三世喜欢坏了,两万法郎买回家去挂着。卡巴内尔呢,因此连续获得,荣誉军团高等骑士勋章,当选美术院院士,成为教授。

相信大部分观众会喜欢《维纳斯的诞生》,这一点,百姓倒是跟拿破仑三世是一致的。

死去的基督和天使

《死去的基督和天使》这幅画,似乎被历史忽略了,也被马赛自己惊世骇俗的《草地上的午餐》和《奥林匹亚》给遮蔽了。

要论油画的凝结层的堆积度和粘稠度,以及大胆和猛烈的程度,马奈的这幅画超过他的《草地上的午餐》和《奥林匹亚》。

威廉·德库宁,荷兰裔美国抽象画家,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话,他说 “油画颜料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画肉。”

注意,由颜料构成的肉体,或者借肉体构成的颜料,欧洲画家玩了几百年,到了十九世纪,在马奈这儿开始出现这种厚积的凝结层。

安格尔的肖像画

这是安格尔为一对贵族夫妇画的像。刻意古典的安格尔为了追寻他心目中的拉斐尔,成了个变形的画家,女子身形的倾斜度、弯曲度被他悄悄地改变了、扭曲了。

现在墙上挂的是他为《大宫女》画的单色草稿,过分修长的女裸体背部曾经引起很多争议和考证,说是脊椎和尾椎骨究竟有多少节。

不管多少节,轮到为富豪画肖像,又要美化,又要画得像,安格尔就收敛了他的变形。

我们想想看吧,我们今天的亿万张家庭照片,亿万张夫妻照片,再过多少百年,还会不会有人愿意一遍一遍地观赏?

木心说过,年代更替,艺术的第一重价值会自行消褪,进入第二重价值。

什么价值呢,艺术的价值。

番外· 纽约现代艺术馆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曼哈顿第五大道从70街再往南走十几个街口,就到了53街,著名的现代美术馆。

纽约现代美术馆MOMA(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亚维农少女

毕加索活到九十三岁,没有上吊,日后被认为(是)现代绘画最重要的分水岭。《亚维农少女》就靠在墙边,放了十年,没人理会,最后还是给美国人买走了,现在呢,挂在第五大道五十三街现代艺术博物馆二楼。

如今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每天涌进数以万计的大众,大家要是能够到现代艺术博物馆去看,会发现《亚维农少女》跟前围着的人,更多更拥挤,相比一百年前的“大众”,今天的大众进步了吗?更懂画了吗?我不确定,因为大众崇拜有名的事物。

公众似乎相信,一幅挂在美术馆的画,应该就是好画,有谁愿意解读画布背后的故事呢,他可能就会知道一幅好画为什么终于会挂在这里,这里实在有太多太多有待解读的故事。

这就是陈丹青为什么说这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是他至今尚未毕业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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