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象戏:名曰大弃坚定论

夫人欲就非凡之业,则须弃其至爱之物。譬如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作饵以诱熊也;生与义理相悖,舍身而全义也。天下之事,莫出于此也。

余总角之年即初通象戏,及长,未为学业游冶而辍,习之弥坚。今已步弱冠之年,而棋艺亦初有所成焉。五月二十日,与二十四省豪杰鏖战京城,余未曾一日受宗师之点化,得名谱之熏陶,而身处各省翘楚之间,尚可一搏也。其间所遇之事,感慨尤多。

同行者有名手曹志成,塞北棋王也,弱冠始识象戏,而今已年过不惑,尔来二十有三年矣。示余以演棋之录,其变化纷繁,次序井然,可与古谱相较;而其旁注切身之感,又出乎古谱之上矣。席间论及棋之奥义,则慷慨激昂,知无不尽,言曰:"棋有三重境界,最初乃初学之热恋激情,稍高乃棋枰外之迂回人生,其极也,乃顶峰之大弃坚定。"何言之快哉!此言之外,更无他言矣!

《橘中秘》有言:棋虽曲艺,义颇精微,必专心然后有得,必合法然后能超。盖无热恋激情则不足以专心,不专心则终一事无成也;常道人生如棋,孰知棋亦如人生,无坎坷曲折之经历,何来运筹帷幄之城府,决胜千里之胆略?此一、二重境界之大略也。然可得此二者之人,不过十之一二尔。余常记儿时,同窗之中善弈者甚众,精于吾者亦众,尝沉于对弈,忘乎所以。及至束发之年,或有志于学,或耽于他途,可与弈者遂寥寥。至今日视之,仅余吾一人也。由是知得此二者之难也。

然得此二者,尚不足以成名手,须弃己之所爱,别无他虑,执着棋艺,始有所成焉。故此乃最难之境也。孰愿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以绝六亲之累?孰愿清心寡欲,晨钟暮鼓,以研百家之精?孰愿远走他乡,浪迹天涯,以取四海之长?非至刚至强之人,不可为也。况弈之精妙绝伦者,亦莫过于弃子也:有一卒换三先,舍一卒而大子尽出;有弃象陷车局,弃一象而困勇武之红车;更有弃马十三杀,舍一马而洞开黑方之门户。故若能自绝退路,背水一战,则必成大功。

余在京城时,幸逢女子大师郭丽萍,谈及当年离校学棋经历,曰:“抉择之权,皆在己也,择定之后,唯全力以赴,方不负所弃者也!”由是动余。

今吾风华正茂,血气方刚,正宜暂罢他务,专心从学,砥砺棋艺,以辉煌之绩,赋无憾之章。试看明日之棋坛,竟是谁家之天下!兹以为勉。

丁酉年六月二十九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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