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最猛的开国皇帝,以三千死士一战定天下

光荣与艰辛——努力中兴汉光武(19)主笔:江湖闲乐生

昆阳之战,莽军主帅王邑率四十二万人号称百万大军将八千更始汉军团团围困在了昆阳,昆阳危在旦夕,关键时刻,汉军的太常偏将军刘秀自告奋勇,与骠骑大将军宗佻、武威将军李秩领十三骑突出重围,去附近的定陵、郾城求来近万援军,抵达昆阳城下,但就算如此,城内城外的汉军总共也不到两万,但刘秀似乎胜券在握,战前还特意来到昆水南岸饮马,而负手傲立于晨雾之中,看那水影斑驳,柔波潋潋,撩了风动,软了尘心;万千杀伐之声,顿显遥远,仿佛虚幻。而跟他一起来的部下王霸分明看到,刘秀脸上竟浮现出了热切而又专注的神情,就像一个孩子,遇到了他最喜欢的玩具,专心致志,爱不释手,一切尽在掌握。

王霸有点莫名其妙,乃问:“将军望水不语,若有所思,何故?”

刘秀再也忍不住,忽而仰天狂笑:“老子以水为体,悟道;孔子逢水必观,悟德。吾今见水而思者,悟柔也。水者,天下之至柔弱,而击之无创,刺之不伤,斩之不断,焚之不燃,攻坚强者则莫之能胜,赴百仞谷则莫之不惧,何也?以地而流,随势而变,故能以弱之胜强,以柔之胜刚,顺天时依地势则无往不利耳!”

王霸更加莫名其妙了,老大您说的这些哲思确实让人折服,但与今日一战有何关系么?

刘秀神秘一笑,又道:“吾少年而好稼穑,故通晓时节气象。昨夜晚霞甚美,今晨又如此重雾,此皆为大凶大异之兆,俟今日午后,风雨雷电必交加而下,是为敌之死时也。又王邑之中军临水而营,水涨必没,是为敌之死地也。如此有大水助我,天时与地势齐备,莽军必败无疑!”

王霸一看,果然如此。昆阳城地处两水之间,城北为滍川(今沙河,乃古汝水支流),城南为昆水。而王邑的数十万大军,就分布于城墙与河水之间的环形地带内。按照兵法,这本来是个宜攻宜守、非常稳妥的好阵,但如果天降豪雨,二水暴涨,则莽军一旦溃乱,必死无葬身之地。问题是,刘秀的天气预报准不准呢?要是不准,人家诸葛亮能借东风,他刘秀难道还会借豪雨不成?

刘秀哈哈一笑:“兵事无万全,求万全者无一全。但尽人事,而听天命也。天之命不可测,人之事说无益,但努力二字也。”

王霸看着刘秀明澈而又潇洒的笑容,心中不由陡然生出一股由衷的崇拜,与无比踏实的安全感。他知道,他跟对人了。他有一种预感,经此一役,他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普通青年,将无可阻挡的告别往昔,登顶这时代最伟大的殿堂,去肩负历史的光荣、使命与传奇,提前步入不朽。

以生命为游戏币,化战场为游戏机,这就是一场勇敢者的伟大游戏。王霸自身虽称不上伟大,却有幸能见证偶像从此走向伟大,今生得此一战,已然无憾。

接下来,汉军饱餐早饭已毕,刘秀从汉军中精选敢死士三千,亲自率领,迂回到了昆阳城西,然后强行淌过昆水,直冲临水之王邑中军坚阵,欲斩其首脑,瘫痪其指挥系统,然后大军压上,内外夹击,一日内破它百万雄师。

之所以绕到城西,是因为昆水与滍川都是自西向东流,这样汉军从西往东攻,正可与即将爆发之洪水合成一气,一举冲垮莽营,而不会殃及到自己。

而经过昨日之连番大胜,将士们的热血已经完全沸腾,烧开冒烟儿了,他们已决意跟随刘秀,赴汤蹈火,不惧百死,以成滔天大功,皆入水疾奔,齐声大呼:“一人不惧死兮,十人不能当;百人不惧死兮,千人不能当;万人不惧死兮,鬼神流涕不能当!汉军不惧死兮,横行天下无可当!”

我们看到,刘秀的另一可怕之处在于,他能把先锋带头作用发挥到极致,再施以言语之感染,从而将其个人英雄主义带动起全军集体英雄主义。所以说每个军事家,都是优秀的心理专家;而每一个成功的领袖,也都是出色的政治宣传家与军事鼓动家,甚至——洗脑专家,他们能轻易影响、改变手下民众、军队(甚至敌人)的心理状态。刘秀、项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但都能力敌万夫,。

此时,王邑的中军营内,约有一万余人,都是他亲自从长安选来的禁军精锐以及副帅王寻在洛阳剿匪司令总部的百战悍卒,远非它营之郡县民兵可比。区区刘秀小儿,但以商贾稼穑闻名,论打仗远不如他哥,前次不过偶有小胜,便得意忘形,敢领三千贼寇前来挑战,真是井中小蛙不识大海,林中小鸟敢笑鲲鹏,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这对于自号绝世名将的王邑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容忍的天大笑话,于是他再申前令,命诸营按部毋得动,以免抢了他这帮长安嫡系部队的功劳,诸营将士既受命不可插手,也乐得袖手旁观,他们本来就是从各地被临时调拨到王邑麾下的,平常就备受歧视多遭辱骂,如今正好看戏。

就这么会儿功夫,三千死士已顺利淌过昆水,刘秀立马河畔,看着王邑在对面中军望楼上施施然的发号施令,听着己方将士震耳欲聋的齐声呼喊,他心中明白,关键的时刻到了,此次旷世大战已浓缩于此役,三千对一万,胜则天下姓刘,败则乱世无休,兄弟们,上啊!

汉军三千死士也明白拼死的时候到了,乃奋勇争先,一路直冲向莽军主阵。莽军副帅、大司徒(相当于丞相)王寻见汉军勇猛,也知此乃决战时刻,遂亲率所部精锐前来拦截,他要亲自给刘秀这黄毛小儿上一堂军事实践课,免费教学,无需交钱,纳命即可。

狭路相逢勇者胜,擒贼还得先擒王,刘秀乃大吼一声挥军猛杀,一条直线朝王寻麾盖处冲去,王寻终于尝到了托大的苦果,一不留神竟被汉军骑兵冲到跟前乱刀砍死,首级送给刘秀领赏,刘秀大喜,乃将其挂在马头示威,大官果然头大,挂着就是威风!

勇敢是勇敢者的通行者,懦弱是懦弱者的墓志铭。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上公、新莽帝国的第三号大人物,转眼竟成了人家的马头装饰品,这个打击对莽军上下的战心无疑是致命的,就连主帅王邑,竟也被吓了一头冷汗,心想面子事小、小命事大,赶紧传令,让周围诸营前来救援中军。

迟了,一切都迟了,因为就在此时,第二波致命打击,又接踵而至,打得莽军晕头转向,鼻青脸肿,乱做一锅杂烩汤。

原来,城内王凤等人听得城外喊杀连天,又见王邑中军大乱,不由狂喜,遂率众开城,鼓噪而出,李秩和宗佻率领的其余援军也开始发动总攻,中外合势,内外夹攻,震呼之声,惊天动地,一气杀的莽军各营落花流水。这些天来,王凤他们龟缩挨打,早已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恶气,如今形势逆转,正好趁着此时一泄而出,这可真是神清气爽海阔天空。

现在王邑那个自以为绝妙无比的临水围城阵,终于显露出了它脆弱而又傻逼的一面。明明百万大军,却拥塞于二水一城之间的狭长地域,平日虽然无忧,可一旦遭到两面挤压,则进退失据,顺境转逆,再怎么兵多将广武器先进,那也是施展不开,只能任人鱼肉。何况莽军大多是从各州郡仓促募集来的乌合之众,既未经训练,又少经战阵,对上级长官与新莽王朝也没有什么忠诚度,不过是当兵吃饭罢了,又何必那么拼命?

于是,曾经鼎盛一时、骇人无比的莽军阵容,很快就变得如菜市场一般混乱可笑了。但见昆阳城下,成排的云车被冲出城的汉军推倒,上面人降落下来,摔成各种形状的尸体,惨不忍睹,莽军各营的各级将校们忙嘶吼着命令士卒上前抵挡,一片乱糟糟的各自为战,根本没有多少人听令前往救援中军。

嗟夫,昆阳之战,罄天下于一役,旷千古而一快,真好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历史大戏,大幕尚未拉下,舞台已被血水淹没。

而就在这一片鲜血围城之中,却有一座铁塔巨汉,骑在四马大车之上,口发怪声,挥鞭指挥着数千的虎豹豺狼、熊罴犀象,径自朝刘秀三千汉军反扑过去,正是莽军的秘密武器巨毋霸。望楼上王邑见到,大喜,忙一跃而起,推开鼓士,亲自擂鼓而呼道:“诸军仍可按部勿动,且观巨毋霸将军扬威!”亲兵们也一同大呼,声震昆阳之野。

巨毋霸见自己成为了战场的焦点,越发觉得得意,手中狂舞一支长鞭,上下翻飞,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汉兵打落尘埃,鲜血在沙尘中飞溅,引得猛兽们暴跳狂吼,兽性大发,见人就扑将上去,又撕又咬,搞得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头滚肠流。

一时间,嚼碎骨肉的声音、以及刺激难闻的血腥味,充斥弥漫在战场上,弄得人毛骨悚然、泛恶欲吐。

汉军们的喊杀声凝固了,倒不是他们怕死,只是大家从来没见过这个,一时难以接受,遂纷纷缓缓后退,不敢上前;莽军士卒见状,则不由又鼓起战心,纷纷为巨毋霸喝彩。巨毋霸在喝彩声中得意的拍打着毛茸茸的胸脯,跺脚震地,仰天长啸,有如上古魔神蚩尤降世。

刘秀见此嘿然一笑:“莽寇竟有此马戏团献丑耶?”乃拉弓成满月,觑个仔细,然后大吼一声“中!”利箭破空而去,正中巨毋霸左眼,巨毋霸大怒,竟硬生生连箭带着眼球拔出眼眶,血流了满脸狰狞兀自不顾,直驾车如飞而来,刘秀只得摇摇头再发一箭,正中那拉车左马之脖颈,左马立时毙命,扯的其他三匹马一齐翻倒,整座大车轰然倾覆,将可怜的巨毋霸死死压住夹成了一个汉堡包,只露出一个头来,狂吼几声不动了。

汉军见此,齐声欢呼,皆收刀枪取弓箭,引射猛兽,射的不亦乐乎,直将战场当成了狩猎场。而那些野兽失了驯兽员巨毋霸,又被汉军的箭雨所伤,乃一个个掉转头朝莽军冲了过去。

这下惨了,人打了败仗还能组织起来有序撤退,野兽败了却不懂这些,只会发足狂奔,最可怕是居前那群巨大的犀牛野象,兽蹄过处,如踩虫豸,冲得莽军阵脚大乱,一眼望去,到处是瞎跑乱转的莽军士卒,他们哀号,他们惨叫,他们自相践踏,死的到处都是。王邑这才发现,带群野兽来打仗是多蠢的事情,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一声长叹,命传令兵鸣金收兵,并令严尤、陈茂二将率所部精锐殿后,掩护诸部先撤离昆阳,汉军城内加城外总共也不到两万人,就算再勇再牛,那也追杀不了百万雄师,只要留得青山在,以后就还有大把烧柴的机会。

但是很可惜,王邑他们再也没机会了,正如刘秀战前所预测——即使汉军不杀他们,老天也要杀他们了。

是的,暴风雨来了,来的又快又猛,仿佛就在一瞬间,飓风呼啸而来,卷出乌云,天地陡然变色,爆出道道闪电,绽出声声霹雳,一时雷鸣炸响,怒吼号叫,震耳欲聋,转眼又化作倾盆暴雨,如注而下。城内外的屋瓦、帐篷、旗帜,乃至砖土、车件、残尸、肉块,全都飞卷起来,在风雨雷电中旋转飘舞,舞出生命之殇,伴唱着喊杀声、惨叫声、跑步声、欢呼声、擂鼓声、钲鸣声、车滚声、马嘶声、狼嚎声、狮吼声、飞沙走石声、树木摧折声,以及刀剑相击的叮铛声、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交杂乱响,有如恶魔的灵歌,魔音摧耳,所有人心志皆狂,只不过莽军是在疯狂的逃命,汉军是在疯狂的追杀,而猛兽却是在疯狂的惊窜、发抖,抖的比小猫咪还要可怜。

见此噩梦般的情景,严尤在一片混乱中悲愤的大喊:“打雷了,下雨快收衣服!”

他真的疯了。

而正在这电闪雷鸣之中,但见刘秀一跃而起,连跑带跳上到王邑丢弃的莽军中军望楼上,将手中长剑直指向苍穹,大吼道:“去,上天助我,尽屠百万,光复汉室,功成此役!”那一刻被电光照亮的他的身姿,刺裂风雨,吞吐星汉,堪称历史最帅背影,如今两千载岁月已过,而其颠倒众生之华彩,依稀可见。

诸将见状皆浩叹:好一个刘秀,真太会来事儿啦!

但更来事儿的还在后面,由于雨越下越大,水位暴涨,竟使得从前昆阳城北那浅浅的一湾滍川,涨成了一条汹涌狂暴的洪流,洪流满溢上来,竟没过平地数尺之高,人兽一旦接近,马上便被吸卷进去,冲到无影无踪。但莽军已陷入了集体无意识的恐慌之中,他们一个个被推挤着掉入汹涌的洪水之中,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英国军事理论家富勒曾说:“把已经溃败的敌军,投掷在尚未溃败的敌军头上,这是使后者组织崩溃和士气瓦解的最有效的方法。所以胜利者要不断攻击前进,保持对敌人的压力,一直把敌人压迫到彻底崩溃。”群体心理学又告诉我们,恐慌是可以传染的,所以溃败也是可以传染的,不仅可以传染,还可放大,放到无限大,就会裹挟住每一个可怜的个体,奔向死亡不复还。

待王邑等人也率所部轻骑逃到滍川边,数以万计的莽军浮尸已将整个河道阻塞。但为了活命,他们也来不及哭吊痛悔,赶紧一路踏着自己兄弟们的尸体,狼狈往洛阳方向逃去——没想到这条珍贵的求生通道,竟是被数不尽的战友生命铺就而成。

王邑一夜之间狂奔数百里,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下马来,环顾四周,大军已死散殆尽,身边只留得残众长安精锐骑数千人。谁能想到,这有史以来最宏伟盛大的百万雄师,一日之间,就被糟蹋光了!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愤,伏马恸哭,凄嚎不止:“百万大军,竟溃灭于数千贼寇之手,此天亡我王氏也!邑千古罪人,遗笑后世,万载不可复,实无颜苟活于世!今不待天子之诛,即自裁于此,以谢天下!”说完就要抹脖子,旁边幕僚们赶紧在旁劝住,说时下正乃朝廷用人之际,你是社稷重臣,万万不可自弃,且昆阳之败,乃时不我与,非战之罪也,您已经尽力了,还是听候天子处置吧。

劝了好半天,王邑这才恨恨收剑,准备上表谢罪不提。

其实昆阳之战,也真的很难怪王邑,凡古今天下用兵者中,能指挥二十万以上军队如臂指使的名将屈指可数,且不会用上脚趾头。而王邑这支军队,包括后勤人员足足有近百万,除了中军万余人是长安精锐,其他都是从各郡县中临时征来的民夫,其心不齐,其志各异,组织脆弱,凝聚力很差——人心散的,队伍当然不好带;兼又准备仓促,号令难以统一,结果关键时刻各自为战,难以配合;加之刘秀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动了最有利的进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我看除非是白起韩信周亚夫再世,否则谁能抵挡的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总之,王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碰上了错误的对手,古今很多读史者说他蠢,其实言重了,他只是聪明的没那么明显而已。

另外一边在昆阳,雨终于停了,战争结束了,阴暗的天空,暮色四起,隐隐约约中,只见方圆百里之内,死尸堆积如山,连绵起伏,随着闷湿的空气,散发出腐臭难闻的味道。

刘秀站在城头,不忍再看,闭上眼,整个世界仿佛在身边崩塌、陷落,回复到宇宙洪荒的最初状态,这是人间,也是修罗地狱。

天地不仁,苍生何苦?

城楼下,汉军正忙着搬运辎重车甲,哄抢珍宝财物,这一战他们获得了百万军资,当真是发达了,发到什么程度?据史书记载,是“不可胜算,举之连月不尽”,有些带不走只得在河边烧掉(多到要烧掉,可见其夸张。滍川后又称“烧车水”。)可以这么说,经此一役,更始政权已掌握了几乎全天下的军事资源,而莽军各郡主力则尽丧,各地豪杰乃纷纷起事,杀其牧守,割据一方,皆称将军,用汉年号以待诏命。

看来,昆阳一点爆发,导致星火燎原,旬月之间,遍于天下,王莽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好大一张牛皮,被刘秀一针捅破了。

就这一针,改变了历史,造就了英雄,埋葬了旧王朝,开辟了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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