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两次当众大怒，很多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她敢站出来说话

陈能雄/文

在读者的印象中，贾母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她慈眉善目，一脸和气，宽厚待人，怜贫惜老，凡事以和为贵。贾母涵养极高，极少生气动怒，要是她哪一天大发雷霆，必是遇到了什么让她无法容忍的事情。一旦这个贾府权力最高的老太太发威，多半是要重拳出击了，贾府上下的人都恭恭敬敬地侍立在边上听候垂训，不敢乱发一言，更不敢直接碰钉子。

在小说《红楼梦》中贾母有两次当众大怒，很多人都默不作声，有一个人却敢站出来回复贾母的话，言辞不卑不亢，这个人就是贾探春。有一次，贾赦看上贾母的贴身大丫鬟鸳鸯，让邢夫人、王熙凤从中说合，并命金文翔夫妇做鸳鸯的思想工作。可是，鸳鸯执意不答应，气急败坏的贾赦拿言语恐吓她。鸳鸯只好求助于贾母，那天，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林黛玉、薛宝钗、贾探春姐妹等人都在贾母房里说笑。鸳鸯跪在贾母面前，哭诉事情的经过，她发誓宁愿去死或者出家为尼也不嫁给大老爷，说罢就拿出剪子要铰自己的秀发。

贾母听了气得浑身发抖，鸳鸯是她最贴心的丫鬟，离了她就坐立不安、茶饭不香。鸳鸯这样体贴周到的丫鬟，可以替儿孙媳妇们在贾母跟前尽些孝心，而大儿子却想把她挖走，这当真忤逆不孝。贾母在气愤之下，难免思虑不周，她迁怒于旁边的王夫人：“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鸳鸯），好摆弄我！”说句实在话，王夫人对此事并不知情，平白无故受此责骂，内心有百般委屈，也不敢当面辩解。

薛姨妈、薛宝钗与王夫人之间有亲缘关系，不宜帮她辩解，要不然就有护短之嫌，两人只好缄口不言。王熙凤平时可以在贾母面前说笑逗乐，此时也不敢则声，因为王夫人是她的姑妈，她要是劝说贾母，就相当于是王家人帮着王家人，再则贾赦和邢夫人是她的公婆，她也不好当众数落公婆的不是。贾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孙儿，他说几句劝解的话，想来也不会惹贾母生气，但他总不能为了帮母亲解围，就说这全是贾赦、邢夫人所为，做侄儿的怎好编派大爷大娘的不是。另外，李纨孀居多年，心如死灰，只会躲是非，她早在鸳鸯诉苦之时，就带着姊妹到外面回避了。而在众女孩当中，贾迎春老实懦弱，贾惜春胆小怕事，林黛玉寄人篱下，言行谨慎，都不是出风头之人。

当时厅堂里一片沉寂，底下的人不敢发声，场面极其尴尬。这时，贾探春走到贾母面前陪笑说：“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古代世家大族的礼法都讲究男女之大防，俗语言“叔嫂不通问，伯婶不交言”，贾赦要娶谁做姨娘，是不大可能找弟媳妇王夫人商量的。贾母听了探春之言，顿时醒悟过来，觉得前下有些失态了。贾探春敢在贾母盛怒之时站出来讲几句公道话，说话条理清晰，足见她的才智和胆识，她所说的话不仅提醒了贾母，还博得了王夫人的信任。后来，王熙凤病倒在床，王夫人会任命探春暂管荣国府事务，不是没有道理。

贾探春在“鸳鸯女誓绝鸳鸯偶”这一回中敢于直谏，这是读者比较熟悉的一个情节，很多人往往忽略了在另外一次贾母发怒之时，也只有贾探春先站出来说话。贾母听闻贾宝玉夜间受到惊吓，询问众人，才知道是有人跳墙进入大观园。贾母又气又急，赶忙召集大家过来商议，到场的人有邢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纨、贾探春等姊妹。贾母痛斥园中上夜的婆子玩忽职守，说不定她们当中有吃里爬外的内贼。小说中有一段文字描写这个情节：“（众人）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所答。独探春出位笑道：‘近因凤姐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放肆了许多……近来渐次放诞，竟开了赌局，甚至有头家局主……’”贾母责怪探春怎么不早点回禀此事，贾探春仍然从容地说：“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自在，所以没回。只告诉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近日好些了。”

面对贾母的严厉询问，邢夫人、王熙凤、李纨等人不管知不知情都选择沉默以对，因为她们知道在这个时候发言多半是要挨批的。而贾探春却站出来讲明大观园值班人员存在的问题，同时也是承认自己疏于管教下人的失误。也许有人会说，当时贾探春是荣国府的管家人，自然由她来汇报情况。但是，别忘了真正执掌管家大权的人是王夫人，一同协理家中事务的，除了贾探春之外，还有李纨。李纨早就知悉园中婆子聚众赌博之事，但她明哲保身，贾母没问她，她就不说。

另外，林之孝家的是大观园的巡逻队长，负责园中的安全事务，是婆子媳妇们的顶头上司，她比贾探春更了解底下人的作风。按理，由她来向上级汇报工作问题更客观详细，可是贾母没问到她，她也装糊涂。从贾探春主动站出来向贾母陈述园中问题，足见她是一个心底敞亮、勇于担当的小领导。她没有逃避责任，而是迎难而上，哪怕是被贾母训斥一顿，也要说明事情原委。有此胸怀和胆识者，才敢直面现实问题，当王熙凤带着队伍抄检大观园时，其他人都逆来顺受，只有贾探春义正辞严地发出抗议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