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4月22日,鲁迅先生写过如下一篇杂文,题目是《朋友》。全文如下:
“
我在小学的时候,看同学们变小戏法,“耳中听字”呀,“纸人出血”呀,很以为有趣。庙会时就有传授这些戏法的人,几枚铜元一件,学得来时,倒从此索然无味了。进中学是在城里,于是兴致勃勃的看大戏法,但后来有人告诉了我戏法的秘密,我就不再高兴走近圈子的旁边。去年到上海来,才又得到消遣无聊的处所,那便是看电影。
但不久就在书上看到一点电影片子的制造法,知道了看去好象千丈悬崖者,其实离地不过几尺,奇禽怪兽,无非是纸做的。这使我从此不很觉得电影的神奇,倒往往只留心它的破绽,自己也无聊起来,第三回失掉了消遣无聊的处所。有时候,还自悔去看那一本书,甚至于恨到那作者不该写出制造法来。
暴露者揭发种种隐秘,自以为有益于人们,然而无聊的人,为消遣无聊计,是甘于受欺,并且安于自欺的,否则就更无聊赖。因为这,所以使戏法长存于天地之间,也所以使暴露幽暗不但为欺人者所深恶,亦且为被欺者所深恶。
暴露者只在有为的人们中有益,在无聊的人们中便要灭亡。自救之道,只在虽知一切隐秘,却不动声色,帮同欺人,欺那自甘受欺的无聊的人们,任它无聊的戏法一套一套的,终于反反复复的变下去。周围是总有这些人会看的。
变戏法的时候拱手道:“……出家靠朋友!”有几分就是对着明白戏法的底细者而发的。为的是要他不来戳穿西洋镜。
“朋友,以义合者也”,但我们向来常常不作如此解。
”
有位伟大的思想家说:“读史使人明白”。鲁迅的文章使我们知道,至近在六十多年前,“耳中听字”之类,不过是花几枚铜元就可在庙会上学到的、小孩子的戏法。然而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的一天,这种玩艺儿却成了什么“祖国大地的春雷”,新时代、新科学的“曙光”!而推动它的,不仅是欺人的骗子和被欺的无聊者。揭穿这些戏法隐秘的“暴露者”,也就不仅是被“深恶”而已。他们不少人被推上法庭,被判处有罪,遭受着意想不到的迫害。直到现在,有些欺人者和被欺者也还在“深恶”着他们。而那些欺人者,在一个时期里,则受人敬,惹人爱,甚至被顶礼膜拜,尊为大师。这是一个悲剧,而且是一个极大的悲剧!
然而曾几何时,那些骗子就露馅了。所谓的“大师”,头等的跑到海外,甘心充当反华势力的走狗。次一等的,则藏身匿形唯恐不密。为什么呢?他们不是有许多保护伞吗?他们不是有许多骗人的伎俩吗?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为什么都不管用了呢?
骗子们的生涯之所以不会长久,因为求真是人的本性,也是一个民族的本性。一个人,一个民族,只要还想发展,还不自暴自弃,骗人的东西就只能得逞于一时。连小孩子听故事都常常要问一句“真的吗?”,何况一个正在迫切进取的“有为”的民族!
近二十来年中骗子们的得势,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我们这个民族太急切进取的缘故。急切就容易轻信;使骗子们得售其奸。所以在急切的情况下保持冷静,对于一个人是重要的,对于一个民族更是重要的。
至于那些给人以真实的“暴露者”,将在“有为”的人们中,在我们这个“有为”的中华民族中,受到永远的尊敬。
我们不能指望骗子们绝迹,但我们指望人们提高免疫力,而且从青少年开始,还指望当骗子出现时候,有更多的人能够站出来,戳穿他们的西洋镜,而不做他们的“朋友”。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
本文原载《科学与无神论》2002年第二期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