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新鲜解读】

秋瑾《满江红》：震撼人心的女权主义者的宣言

丁启阵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秋瑾《满江红》

1

这首词作于1903年，当年秋瑾29岁。其时丈夫王廷钧到北京复职户部主事，秋瑾随夫居京，生下第二个孩子不久。

秋瑾（1875—1907），祖籍浙江山阴（今浙江绍兴），出生于福建云霞，生长于浙江绍兴。秋家自秋瑾曾祖父起，代代为官。父亲秋寿南曾任郴州知州。秋瑾幼年随兄长于家塾念书，好文史，能诗词，15岁时跟表兄学习骑马击剑。18岁嫁给湖南湘潭富商人家浮荡子弟王廷钧为妻。王廷钧在湘潭开设“义源当铺”，秋瑾住在湘潭，也常到婆家双峰荷叶居住。在荷叶时与唐群英、葛健豪来往，“情同手足，亲如姐妹”。三人经常集聚在一起，或饮酒赋诗，抚琴谈心，关系十分密切。日后，这三人被誉为“潇湘三女杰”。1898年前后，王廷钧拿钱捐了个户部主事的京官，秋瑾随夫到了北京。寓京期间她接受了新思想、新文化的影响，立志要拯救国家民族于危难，追求妇女的独立与解放。1904年7月，不顾丈夫的反对，自费东渡日本东京留学。其间经常参加留学生大会和浙湘同乡会集会，登台演说革命救国和女权道理。秋瑾的女权主张，主要有：“女学不兴，种族不强；女权不振，国势必弱”，欲求男女平等，“女子必当有学问，求自立，不当事事仰给男子”，“仿欧美新闻纸之例，以俚俗语为文，……以为妇人孺子之先导”等。秋瑾以“鉴湖女侠”为笔名，先后在杂志上发表了《演说的好处》、《敬告中国二万万女同胞》、《警告我同胞》等文章，抨击封建制度，宣传女权主张，号召救国。秋瑾是个坚定、勇敢的革命者，她的主要行动有：1904年，结秘密会创《白话报》。1905年，负责浙江革命发展。1906年，两次大幅度扩充同盟会会员。1907年，创办《中国女报》，担任浙省各处起义工作总负责人，编复军制，商定起义大业。

写作这首词的1903年，正值八国联军入侵中国不久，秋瑾目睹民族危机的深重和清政府的腐败，决心献身救国事业，而其丈夫对国事漠不关心。这年中秋节，秋瑾与丈夫王廷均发生激烈冲突，离家出走，寓居北京阜城门外泰顺客栈。后虽经好友吴芝瑛出面调解，但秋瑾决心已定，终于冲破家庭牢笼，投身革命。

2

四面歌残终破楚，用四面楚歌典故。《史记·项羽本纪》：“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不久，项羽兵败于乌江边自刎，楚汉战争以刘邦的汉军胜利、项羽的楚军失败告终。

八年风味，秋瑾1896年跟王廷钧结婚，到1903年正好八年。

青衫湿，失意伤心。白居易《琵琶行》：“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3

这首词是秋瑾的中秋述怀之作，表现了一个即将投身革命事业的女性内心的痛苦和抗争的意志。

词的上片，主要叙述词人当时生活的处境，以官员眷属身份寓居京城，秋天的景物引起了词人的思乡之情和身为女性的苦闷。词的下片，主要是表达自己的抗争决心，流露缺乏知音的痛苦之情。

这首词写成的次年（1904），秋瑾即投身于救国、女权运动，义无反顾，勇往直前，1907年7月15日凌晨于绍兴轩亭口从容就义，谱写了一曲激烈悲壮的革命者为信仰献身的交响乐。因此，这首词可以说是秋瑾革命生涯的序曲，是我国近代女权运动的宣言。

2018-8-20